第31章 遥远的雪(第3/4页)

他开始回想他们应该在什么地方,她这次狂乱的飞驰把他们带到了哪里。这一定是个遥远而又陌生的地方,所以才会在一年中的这个时节白雪皑皑。这不止是狂乱,这简直是疯了,但他知道她是要逃开他。她为什么这么恨他?宁愿远远地逃走,而不是直接要求他离开房间。

“我应该敲门的。”为了进他自己的卧室敲门?“我知道你不想在我身边,你也没必要这样做,无论那些智者想要什么,无论她们说了什么,你要回到她们的帐篷里,你不必再靠近我了。实际上,如果你再接近我,我……我会叫你离开的。”为什么会为此而犹豫?她给他的只有愤怒、冰冷和苦涩,无论是在她醒着的时候,还是在她睡着的时候……“这么做太疯狂了,你会害死你自己的。”他又开始轻抚着她的头发,他似乎没办法停下来。“如果你再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我就扭断你的脖子,你明白吗,我是多么想念你在夜里的呼吸声?”想念?她的呼吸声几乎把他给逼疯了!他才是那个发疯的人。一定要结束这一切。“你要走了,就是这样,即使我一定要把你送回鲁迪恩,那些智者们也没办法说什么,因为我是卡亚肯。你不必再从我身边逃开了。”

她的身体动了一下,那只无法离开她头发的手立刻僵住了。他意识到她已经变得温暖了,非常温暖。他应该用一条毯子得体地裹住自己,离开她的身体。她睁开眼睛,清澈的幽深绿眸在不到一尺的距离认真地望着他。看到他,她似乎并不惊讶,而且也没有任何挣扎。

他挪开搂住她身体的手臂,想要和她分开,但她却用力地抓住他的一把头发,如果他挪动身体,他的一块头皮就要秃了。她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我答应我的亲近姐妹要监视你。”她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我竭尽全力从你身边逃开,为了维护我的荣誉,而你却把我追到这里来。那些圆环不会说谎,我不能再跑了。”她的声音变得坚定而决绝,“我不会再跑了。”

兰德一边试着松开她抓住自己头发的手指,一边想问她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又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他另一侧的头发,让他的嘴向她靠了过去。这是兰德最后的理智。虚空裂成碎片,阳极力消失踪影,他不认为能阻止自己的欲望。他不想去阻止,她也不想让他停下来,实际上他的最后一个意识清楚的想法是,他同样没办法让她停下来。

一段时间之后——两个小时,也许是三个小时,他没办法肯定——他躺在毯子里,双手交叠在脑后,看着艾玲达检查那些光滑的白色墙壁,它们保持温度的能力令人感到惊讶,他已经不需要用阳极力来温暖空气了。她起来之后只是用手指梳了梳头发,现在她赤裸着身体来回走动,却没有丝毫羞赧。当然,现在还要为没穿衣服这种小事而感到害羞已经有点迟了,他一直在担心将她拖出水面时会伤到她,但她身上的伤口比他还要少,而且它们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

“这是什么?”她问。

“雪。”他尽量向她解释雪是什么,但她只是摇摇头,神情半是惊讶,半是怀疑。对于一个在荒漠中长大的人来说,从天上掉下冻结的水就像飞行一样,是完全不可能的。根据历史记载,兰德进入荒漠之后,那里才有了第一次的降雨。

当艾玲达将衬衫套在头上时,他不由得遗憾地叹了口气:“我们一回去,智者们就可以帮我们完婚。”他仍然能感觉到锁住信道的编织。

艾玲达深红色的头发从衬衣领口里探了出来,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里没有敌意,也算不上和善,只是充满了决心。“你怎么能以为一个男人有权力这样要求我?而且,你是属于伊兰的。”

过了一段时间,他才闭上自己的嘴巴:“艾玲达,我们刚刚才……我们两个……光明啊,我们现在一定要结婚了,不是说我不甘愿……”他惶急地说,“我想跟你结婚。”实际上,他对这件事并不是非常确定,他觉得自己应该爱她,但他也觉得自己应该爱伊兰,而不知为什么,明同样一直缠绕在他心里。你已经变成像麦特一样的好色之徒了。但他这次至少可以做他应该做、而不是必须去做的事。

她朝他哼了一声,然后摸了摸袜子,确认它们已经干了,便坐下来将它们穿上。“艾雯跟我说过你们两河人结婚的习俗。”

“你想等上一年?”他难以置信地问。

“是的,一年,这就是我的意思。”他以前从没见过女人光着腿穿袜子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艾玲达赤裸的长腿让他感到一阵悸动,虽然他刚刚还看过她汗水淋漓的裸体,还有……他急忙将精神集中在她的声音上,“艾雯说,她曾经想过请求她母亲允许她和你订婚,但还没等她提出来,她母亲已经告诉她,即使在她结了辫子之后,也要再等一年的时间。”艾玲达皱起眉,一边的膝盖几乎抵在下巴上。“是不是这样?她说一个女孩要到适婚年龄才能结辫子。你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你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沐瑞从河里抓上来的……鱼。”荒漠里没有鱼,艾伊尔人对鱼的了解仅限于书本上的记载。

“我当然明白,”他说道,虽然他对她这番话的理解程度比聋子好不了多少。在毯子底下挪动了一下身体,他用尽可能坚定的语气说道:“至少……嗯,这些习俗很复杂,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部分。”

她怀疑地看了他一会儿,但艾伊尔人的习俗也非常复杂,所以她相信了他的话。在两河,两个人要结婚得等待一年的时间,如果他们最终被认为是合适的,他们就可以订婚并结婚,这就是那里的习俗。艾玲达继续穿着她的衣服。“我的重点是,一个女孩要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征求她母亲的同意,还有乡贤的同意,我不敢说我很明白这个习俗。”她将白色的上衣套在头上,让她的声音有些被闷住。“如果她想得到他,而她也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为什么她还要得到别人的同意?但你明白吗?如果依照我们的习俗,”她仿佛是在说,这是现在他们之间惟一的问题,“应该由我来选择是否向你提出要求,但我不会的。如果依照你们的习俗,”系好腰带,她不屑地摇了摇头,“我没得到我母亲的同意。我想,你也需要得到你父亲的同意,或者是你父亲的兄弟,因为你父亲已经去世了吧?我们没有他们的同意,所以我们不能结婚。”她开始折起原来包住前额的手绢。

“我明白。”他无力地说。任何在两河向父亲提出这种要求的男孩都会立刻得到一个响亮的耳光,他想到那些愚蠢的小伙子汗水涔涔地担心着被某人——不,是任何人——发现他们和他们想要结婚的女孩所做的事……说到这个,他还记得奈妮薇在鲍尔·多提父亲的干草棚里抓住鲍尔和蒂姆丽·鲁文时的样子。那时蒂姆丽结辫子已经有五年了,但是等奈妮薇教训完她之后,鲁文太太又跟女儿算了一次账,妇议团几乎为此活剥了可怜鲍尔的皮。她们还决定,他们至少要等一个月的时间才能结婚。村民们都背着妇议团偷偷流传着一个笑话说,鲍尔和蒂姆丽在结婚的第一个星期里都没办法坐在凳子上。兰德认为蒂姆丽当时可能是因为没有得到母亲的同意。“但我猜艾雯并不知道男人们的习俗,毕竟,”他继续说道,“女人并非无所不知。你要明白,既然是我主动的,我们就一定要结婚,这和别人是否同意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