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治疗(第2/2页)

奈妮薇用同样低微的声音说:“如果我们阻止她们……如果我们能阻止的话,他就会死,我不认为我能控制这么强大力量的一半。”她停了一下,仿佛是在回想自己的话——她能控制得了这股由十位两仪师借助一件超法器发出的力量的一半?她的声音变得更加微弱了:“光明助我,要是能做到就好了。”

奈妮薇突然又陷入了沉默。她是想帮助麦特,还是想导引这股至上力?艾雯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欲望,如同一首强迫她翩翩起舞的歌曲。

“我们必须信任她们,”奈妮薇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他没有别的机会了。”

突然间,麦特开始大声呼喊,声音洪亮而强大:“Muad'drin tia dar allende caba'drin rhadiem!”他躬身抵抗着,双眼紧闭,嘴里清晰地喊出一串话语,“Los Valdar Cuebiyari!Los!Carai an Caldazar!Al Caldazar!”

艾雯皱起眉,她在白塔里学了一些古语,Carai an Caldazar!Al Caldazar!——为了红鹰的荣耀!为了红色的雄鹰!这是曼埃瑟兰古老的战号。这个原先位于两河流域的古老国家毁于兽魔人战争。艾雯知道战号后面的内容,但她有一种感觉,她应该懂得这个战号,它就在心里的某个地方,一直没有离开。她要做的,只是转过头去,望着它。

随着一阵巨大的皮革撕裂般的声音,那把有着黄金鞘的匕首离开了麦特的腰带,悬挂在他僵直身体上方一尺左右的地方。红宝石光芒闪烁,似乎正喷发出深红色的火花,和医疗的力量殊死搏杀。

麦特的眼睛睁开了,他望着站在他周围的女士们。“Mia ayende,Aes Sedai!Caballein mirain ye!Inde muagdhe Aes Sedai miaain ye!Mia ayende!”他开始嚎叫,不停地发出愤怒的吼声,直到艾雯怀疑他已经吐出了肺里的所有空气。

爱耐雅匆忙地从石台下举起一个黑色的金属匣,从她的动作来看,那个匣子应该很重。她把匣子放在麦特身边,将盖子打开。匣子里的空间很小,只有两吋宽的一道窄缝。爱耐雅再次弯腰,拿起一把像是乡下村妇用的火钳,小心地夹住了那把飘浮的匕首,仿佛那是一条毒蛇。

麦特的嚎叫变得更加狂乱。红宝石猛烈地燃烧着,爆射出血红的光芒。

爱耐雅将匕首用力塞进那个匣子,猛地关上匣盖,一阵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回荡在房间里。“污秽的东西。”她说。

匕首被金属匣封死的同时,麦特的尖叫也被骤然切断。他瘫倒在石台上,仿佛浑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变成了水。这一瞬间,两仪师周围的光晕也全都消散得一干二净。

“结束了,”玉座声音嘶哑地说,仿佛一直奋力嚎叫的不是麦特,而是她。“终于结束了。”

有几位两仪师露出了明显的疲态,汗水浸透了不止一双眉毛。爱耐雅更是从袖子里抽出一块亚麻白手绢开始擦汗。眼神冰冷的白宗两仪师也悄悄地用她衣服上的卢加德缎带擦拭着脸庞。

“真叫人吃惊,”维林说,“古老的血脉在今天还保存着如此强大的力量。”她和撒拉菲将头靠在一起,轻声地交谈着什么,一边还打着各种手势。

“他痊愈了吗?”奈妮薇问,“他还会……活下去吗?”

麦特仿佛正在熟睡,他的双颊仍然深陷,露出可怕的憔悴面容。艾雯从来没听说过有无法被两仪师的医疗手段治好的疾病,但她不知道,为了拿走这把匕首,两仪师们是否已经用尽了力气,她们还有没有余力医治麦特身体的损伤。光明啊!

“布兰妲,”玉座说,“你能不能将他送回房间?”

“如您所愿,吾母。”冷眼女子说,她不带丝毫表情地行了一个屈膝礼。当她出去召唤搬运麦特的仆役时,另外几位两仪师也离开了房间,其中包括爱耐雅,而维林和撒拉菲则跟在她身后,她们仍然在谈论着什么,只是说话的声音太小,艾雯没有听到任何内容。

“麦特还好吗?”听到奈妮薇这样问,雪瑞安扬起眉毛。

玉座转向她们,“他的情况已经是最好了。”她的声音里泛着寒意,“以后的事情,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被煞达罗苟斯的东西污染了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人知道他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也许不会有后遗症,也许后遗症会很严重。我们只能继续观察,但他和匕首的联系毕竟已经切断了。现在,他需要休息,以及尽量进食,他会活下来的。”

“他刚才喊的是什么,吾母?”伊兰问。随后,她又慌忙加了一句:“我能问吗?”

“他是在向士兵发布命令。”玉座看了一眼躺在石台上的年轻男子,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自从麦特瘫倒在石台上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动一下,但艾雯觉得他的呼吸已经平顺了许多,胸口的起伏也变得有节奏了。“我想,那应该是两千年前的一场战争,古老的血脉又回来了。”

“那并不完全是一场战争。”奈妮薇说。过了很久,她才又说道:“我听见他喊出了Aes Sedai——两仪师,那不是战争,吾母。”

片刻之间,玉座似乎是在思考,也许她在想该说些什么,也许她在想是否该说出来。“曾经,”她最后说道,“我相信过去和现在发生了重合。他在过去的那个地方,但他知道我们是谁,他命令我们释放他。”她停了一下,“‘我是自由的,两仪师,我不是两仪师的盘中餐。’这就是他说的。”

莉安重重地哼了一声,其他两仪师也都开始恼怒地窃窃私语。

“但,吾母,”艾雯说,“他不可能是这个意思,曼埃瑟兰与塔瓦隆是盟友。”

“曼埃瑟兰是我们的盟友,孩子。”玉座对她说,“但谁又能知道一个男人的心?我怀疑,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男人是最容易被套上缰绳的动物,也是最不容易让缰绳长久绑住的动物。即使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也不会有区别。”

“吾母,”雪瑞安说,“很晚了,我们都还没吃饭。”

“吾母,”艾雯忧虑地问,“我们能陪着麦特吗?他也许还有生命危险……”

玉座的目光淡漠如冰,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你们还有工作要完成,孩子。”

她不是指洗碗碟,艾雯可以确定这一点。“是的,吾母。”她屈膝致礼,裙子与同时在行礼的奈妮薇和伊兰的裙子相互摩擦。最后一次,她望向麦特,然后跟随雪瑞安走出房间。麦特依然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