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离别(第4/7页)

“我可以的,大……啊……兰德。那种气味会逐渐消退,但暴力的程度愈严重,那种气味持续的时间就愈长。嗯,我能闻到一片有十年历史的战场,尽管那些发出气味的杀人犯早已离开了。在靠近妖境的地方,兽魔人的气味几乎从未消退过,兽魔人只知道杀戮和破坏。如果只是酒馆里的一场小打斗,也许是一只手被折断……那样的气味在几个小时后就会消失的。”

“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不想让两仪师找到你了。”

“啊,印塔大人对于两仪师的看法是没错的,愿光明与她们同在,她们……嗯……兰德,在凯瑞安,我曾经落入一位褐宗两仪师手里。但我发誓,在她放走我之前,她简直就是一位红宗两仪师。她把我关了一个月,拼命想查清楚我的这种能力,她想把一切都搞清楚。她总是自言自语,‘这是古代的东西?还是新东西?’她就这么死盯着我,最后闹得连我自己都以为我用的是至上力了。不过我终究没有疯掉,我也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我只是能闻到气味而已。”

兰德不禁想起了沐瑞。古老的障碍已被削弱。在我们的时代里,总有一些东西在支离或改变。古老的东西重行于世,新的东西也在产生。我们也许会活着看到纪元终结。他打了个哆嗦。“那么我们就要靠你的鼻子去跟踪那些抢走瓦力尔号角的人了。”

印塔点点头。修林则露出骄傲的笑容说道:“我们会……啊……兰德,有一次,我曾经跟踪一名杀人犯到凯瑞安,另一次则到了马兰登,他们都没有逃过艾沙王的制裁。”他的笑容很快又退去了,转成害怕的神情。“但这次的情况比以往都要糟糕,杀戮的味道非常可怕,跟着它就能找到凶犯。但这次……”他的鼻子皱成了一团。“昨晚来了许多人,其中一定有暗黑之友,但你不能仅凭气味就确定他是不是暗黑之友。我们跟踪的可能是兽魔人和半人,甚至是更可怕的东西。”修林眉头紧皱,自顾自地嘀咕着,但兰德还是能听清楚他的话。“更可怕的东西,光明助我。”

没多久,他们就到达了外城的城门。出城之后,修林在风中扬起脸,动了动鼻翼,很快地,他就嫌恶地喷了一口气,“这边,印塔大人。”他指向南方。

印塔很惊奇,“不是向妖境吗?”

“不,印塔大人。呸!”修林在袖子上抹了抹嘴,“我几乎能尝到他们了。他们往南去了。”

“玉座猊下是对的,”印塔缓缓地说,“她是一位伟大而贤明的女子,我应该全心效忠于她。修林,带路。”

兰德转头向城门望了一眼,透过城门,他能看见城里的街道。他希望艾雯平安无事。奈妮薇会照顾她的。也许这样更好,一刀两断,大家受的伤害也许会小一些。

他策马跟在印塔和那面灰枭旗后面,往南方驰去。劲风迎面扑来,尽管阳光就在背后,他还是感到阵阵寒意。他觉得自己在风中听见了笑声,微弱且充满了讥讽。

弯月挂在半空中,皎洁的月光洒在伊利安潮湿而黑暗的街道上,白天庆典的嘈杂声仍未散去。再过几天,圣号角的大狩猎就会在宏大的庆祝仪式中展开了。这个日期从传说纪元流传下来,一直没有变过,狩猎者的宴飨演变成为泰文的节日。期间还要举行著名的走唱人比赛,而大奖则将一如往例地颁给那位吟唱《狩猎号角史诗》最为出色的乐手。

今晚,走唱人都在城里的宫殿和官邸中表演他们最拿手的节目,来自诸国的狩猎者们都希望自己即使无法找到瓦力尔号角,也能成为颂歌和故事里不朽的人物。他们载歌载舞,用扇子和冰块驱赶今年的第一波暑热。在这个皓月当空闷热的夜晚,街道上全都是狂欢的人群,直到狩猎结束之前,每一天,每一晚,都是狂欢的时刻。

人们戴着面具,穿着极度暴露的奇装异服跑过贝尔·多蒙身旁,一边还在呼喊和歌唱。有时几个人挤在一起,很快又分成一对一对的,傻笑着搂抱在一起。随后又是几十人的一大群。焰火照亮了夜空,金色和银色的火花在夜幕中绽放。这时,伊利安的焰火师几乎和走唱人一样多。

贝尔没什么心思欣赏满天的焰火,大狩猎也没办法引起他的兴趣,他正要去会见一些人,而他认为那些人也许想要杀了他。

他走过花桥,那只是伊利安城中诸多运河上的一座小桥,走进香水广场,这里属于伊利安的港口区。这条运河散发出各种味道,但就是没有半点花香。广场上有一股船坞和码头特有的麻绳和树脂的味道,还有一种微酸的海泥味。闷热的天气使这些味道膨胀、发酵,几乎变成了能够感觉到的流体。贝尔沉重地喘着气。夏天时,每回他从北方跑船回来,都会为自己竟然出生在这样一个地方感到惊讶。

他的一只手里拿着一根坚硬的短棍,另一只手一直没离开他的短剑,他曾不止一次在甲板上用这把短剑取走盗匪的性命。在这样的狂欢节夜晚,拦路的匪徒绝不少见,这时街上的行人都喝得醉醺醺的,而且钱包鼓鼓的。

但贝尔是个身材高大、肌肉结实的壮汉,他身上穿着很朴素的衣服,一看就是没什么钱的样子。没有哪个匪徒愿意冒犯他手中的棒子,同时还要冒着抢不到半毛钱的风险去打劫他。借着房屋里透出的灯光看清贝尔样子的路人,都小心地让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着他走过去。贝尔的黑发一直披到肩膀上,长长的胡子遮住了他的下巴,让他的脸仿佛镶在一个由头发和胡须组成的框框里。这张脸上没有一丝柔和的线条,而且他现在更是满脸冷酷,好似要从一堵墙中闯出一条路来。他要去见一些人,而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件事。

更多的狂欢者走过他身边,挥舞着酒瓶,唱着不成调的曲子。“瓦力尔号角。”我的妈呀!贝尔闷闷不乐地思量着。我不能失去我的船,还有我的命。但愿好运降临我身上吧!

他推开门走进一家酒馆,这家酒馆的招牌上有一只白色斑纹的大獾,那只獾用后腿站立,正在和一个背着银铲子的人跳舞。这家酒馆的名字是“松开的獾皮”。不过,就连这家酒馆的老板妮达·希多也不知道这个名字的真正含意。在伊利安,一直有一家叫做这个名字的酒馆存在。

这家酒馆的大厅灯火通明,却听不见什么吵嚷的声音,大厅地板上铺着木屑。一名乐师正在弹拨一张十二弦的筝,唱着一支忧伤的海民歌曲。妮达不允许自己的地盘上出现任何骚乱,而她的侄子比力则可以用任何一只手,就将一个男人扔出酒馆。水手、码头工人和仓库工人都会来这里喝一杯,聊几句,玩几局跳棋或飞镖。现在这里的人并不是很多,即使是喜欢安静的人也会被狂欢节吸引。谈话声很小,但贝尔还是听见人们提到大狩猎、莫兰迪人抓住的伪龙,还有被泰伦人追过哈登莫克的那个伪龙。人们似乎对伪龙死比较好,还是泰伦人死比较好,产生了一些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