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囚徒

博瑞克醒了。

他一动不动的躺着,耳中无时不刻的被呻吟声填满。有一瞬间,在半梦半醒中他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他坐起来,眨着眼打量四周。大多数的俘虏都围在营地的篝火边,希望那团火焰能为他们带来温暖和驱散他们灵魂中的阴影。他尽量远的离开那个发臭的小沟,躺在那群奴隶的对面。当他走动时,他手腕上的邢具就会提醒他这束缚的存在,这副奇特的银制邢具会排斥他身上的所有魔力。博瑞克打了个寒颤,意识到沙漠中夜晚的寒冷。他的袍子被人抢去了,他的衬衫也是一样,只给他留下一条裤子。他走向营火,既是巧合又像是故意的,两个不愿让路的俘虏挡在他面前。但他们早已无心战斗,博瑞克想也不想就推开这两个奴隶,后者只回应了几声不满的斥骂或嘟囔的诅咒。

他挤进另外两个人的中间,坐下。后者尽量对他的插入不理不睬,每个人都在步向自己人生的灾难。

一声的尖叫声,一名女俘虏被处死了。她因为受辱时的反抗而死,咬断了正在糟踏她的卫兵脖子上的动脉,两个人全都死了。为了减少那个那个短命者的痛苦有人利落的结束了他的生命。

地狱般的哭声随着那尖叫声之后传来,博瑞克觉得死可能对她来说更幸运一些。他怀疑是否有女人能活着到达德本城。奴隶贩子为了避免今后几天里可能发生的麻烦,于是将女子都交给了守卫。即使有人在旅途中幸存,她也会被卖得像个烧火丫头一样便宜。她们既不那么年轻也未有十分的姿色会让奴隶贩子费心到阻止那些守卫的行动。

刚刚想到奴隶主,就看到了他出现在篝火附近。金色的火光映射下他的身影显得更为高大。他满意的看完这一切,然后转身走向他的帐篷。卡西姆,博瑞克听别人这么叫他。他牢牢地记住了这张面孔,确定有一天会亲手杀了他。

当卡西姆正远离那些被看守的奴隶时,另一个人叫着他的名字走了过来。这个人叫萨拉亚,他穿着两天前博瑞克赢得的紫色长袍。博瑞克刚被带到营地时,他就看上了博瑞克穿的袍子,不容王子犹豫,用拳头迫使他脱下那件长袍。事实上是博瑞克戴的邢具让他无法迅速的脱下那件袍子。在博瑞克第二次挨打后,卡西姆进行了干涉,指出了那点很明显的原由。这样萨拉亚才很勉强的平静下来,让博瑞克一只袖子一只袖子的脱下那件长袍。他认为那全部的过错都是博瑞克的,丝毫不认为自己的猪脑出了问题。博瑞克也一样将他打上了死亡的标记。卡西姆给了他几点指示,他漫不经心的听完这些讲话。然后奴隶贩子朝拴马的地方走去。博瑞克思考,还会有更多的奴隶被带到车队集中。

一天中的许多时候,博瑞克考虑挑明自己的身份,但每次他都觉得应再小心一下。没有机会能让人相信他所说的。他没有携带他的印章,每次骑马时他都觉得带着它不舒服,所以它现在被锁在他的行李中,而那件行李箱子强盗们并没有抢到手。当然红色的头发也许会让强盗们停下来想一想他身份的可能性,但一个红头发的人在克朗多城里也不是独一无二。棕发和白皮肤是通常生活在亚博(Yabon)和远湾(Far Coast)附近居民的模样,但克朗多城中有相当多的市民头发的颜色混合了红色和棕色。仅是证明他不是个法师就会让他费尽许多周折,因为一个不会魔法的人和一个伪装成不会魔法的人从外表上看没有什么两样。

博瑞克决定,从这到德本城他会一直等待,直到他发现一个有可能相信他身份的人。他猜想卡西姆或是他手下的人——除非他们都像萨拉亚一样聪明——会理解或是相信他。但有这样头脑的人想必会成为这里的首领。这样他就能为自己赎身。

这样考虑起来让他感到舒服了一些,博瑞克推开一个半睡着的俘虏,好让自己能再度躺下。风吹在他的头上,让他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他合上他的眼睛,厌恶身子下面不平整的地面。过了一会儿睡眠终于带走了种种的不适。

如同愤怒的火神普兰度降临,太阳像是近在咫尺的悬在他的头上,灼烧着他的皮肤。博瑞克的脸和双手只是在他戊边时受过轻微日晒,焦阳让他虚弱至及。博瑞克背上的水泡在第二天行路时弄破了,炙热的阳光照在他的伤口上,让他眩晕。才开始走了两天就让他受够了,车队离开碎石地面的高地来到了当地人称之为扎浦外力(ergs of the Jal-Pur)的沙漠。五辆马车行进缓慢,需要有人不断的在车轮后垫东西才能不陷入沙中,而从事这些工作的正是那些被阳光缓慢残害的俘虏。

昨天死了三个人。萨拉亚对此什么也不做;只有健康、强壮的工人才是德本城奴隶市场所需要的。卡西姆还没有回来,而代理车队首领位置的是一个虐待狂加有着变态病症的猪,博瑞克见到他的第一眼心里就这么认为。饮水被限制了,一天三次,日出前一次,中午休息时一次,还有一次是在晚餐时——不,是吃一天中唯一一顿饭时。一块几乎没有味道的干面包,也几乎给人补充不了体力。他妄想着会有葡萄干夹在面包里面;但这根本无需去看。食物仅是用来维持他的生存,不管它的味道有多么糟糕。

奴隶们变得沉闷起来,每个人的脚步都在逐渐放慢。精神上也变得消沉,人人都默默不语;讲话会浪费他们的力气。但博瑞克还是从几个人身上打听到了他们的身世。守卫自从进入沙漠后就放松了警惕;但即使有奴隶逃跑,他能跑到哪去?整个沙漠就是个最可靠的守卫。当他们到达德本城,就会得到几天的休息,磨破的双脚和曝晒下的皮肤都会好转,体重也会相应回升,然后他们就会在橱架上出售。刚结束旅行的奴隶是无法卖个好价钱的。

博瑞克试图考虑他的事情,但日晒和高温让他变得虚弱,缺食少水让他的头脑变得迟钝。他摇头想让自己能集中精力思考如何脱逃,但他所能控制的全部仅是迈出他的双脚,左脚,然后是右脚,抬起他们接着把他们向前放,一次又一次,直到可以停下来。

然后太阳消失,夜晚来临。奴隶们被允许坐在营火前聆听守卫与剩下的五名女俘虏之间进行的竞技。她们不再长时的挣扎和哭叫。博瑞克嚼着他的干面包呷着分给他的饮水。进入沙漠的第一天晚上,一个人一口气喝干了他的水,几分钟过后就又将它们全吐了出来。转天他死了。博瑞克吸取了那个人的教训。无论他多么希望能一口吞掉他杯中的水——干渴时马尿都对他产生了吸引力,还是控制着自己慢慢的饮用。入睡很快,那种疲劳的无梦的沉睡,但并不能得到真正的休息。每一次翻身,身上的灼伤就会把他痛醒。如果他背对着篝火,背上伤口就会因为火焰的燎烧而恶化;但如果他远离篝火,沙漠的寒冷会将他冻僵。但不管怎样的不舒服疲倦都将它们克服了,直到他再次翻身,感受这些不适。突然,一阵矛刺和脚踢弄醒了博瑞克和其他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