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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思风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头顶那个填充的爬行动物。当你从混乱的梦境中醒来时,看到这玩意儿绝对算不上最好的选择……

魔法!这么说魔法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子的!难怪巫师对性没什么兴趣!

当然,灵思风知道高潮是怎么一回事,他有过几次这种经历,有时甚至是在有伴儿的情况下,可他所经历的任何过程都无法同那紧细、火热的一刻相提并论:体内的每根神经里都流淌着蓝白色的火焰,指尖喷出纯粹的魔法;它充满你的身体,将你高高抬起,自然元素的力量形成起伏的波浪,你开始乘风破浪而行。难怪巫师们会为了力量争得头破血流……

他的思绪就这么一路飘荡着。然而,施魔法的不是他灵思风,而是他脑袋里的咒语。这一刻,灵思风真心实意地恨起那句咒语来。要不是它吓跑了自己要学的其他咒语,他肯定能靠自己的力量成为一个合格的巫师,不是吗?

在灵思风千疮百孔的灵魂深处,一只反抗的小爬虫亮出了獠牙。

好,他想,我一逮到机会就让你滚回八开书里去。

他坐起来。

“这是什么鬼地方?”灵思风抱住脑袋,免得它炸开。

“一个商店。”双花悲伤地说。

“希望这儿有小刀卖,因为我觉得很想把头砍下来。”灵思风说着抬起头,对面两人脸上的表情让他清醒了些。

“开个玩笑而已,”他说,“至少大部分是。我们为什么在这间店里?”

“因为我们出不去。”贝檀说。

“门消失了。”双花好心地补充道。

灵思风有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哦,”他说,“是间那种店?”

“好吧,”店主暴躁地说,“没错,它是魔法商店,是的,它会各处跑,不,我不会告诉你原因——”

“我能喝杯水吗,拜托?”灵思风说。

店主似乎感到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

“先是没钱,然后他们又想要杯水。”他厉声道,“我真是受够——”

贝檀“哼”了一声,大步朝这个小个子走去;他试着退开,可惜太晚了。

她抓起围裙的带子,把对方提到与自己视线齐平的位置。尽管衣衫褴褛、头发蓬乱,可突然之间,她似乎化作了所有逮住男人小辫子的女人的象征。“时间就是金钱。”她嘶嘶地说,“我给你三十秒钟去为他弄杯水来。我觉得这笔买卖挺划算,你说呢?”

“我说,”双花低声道,“她发起飙来可真吓人,对吧?”

“嗯。”灵思风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好的,好的。”店主显然给吓蔫了。

“之后你就可以让我们出去了。”贝檀添上一句。

“我求之不得,反正今天我也没准备做生意,我本来只打算停几秒钟确定方位,结果你们就趁机闯了进来!”

他牢骚满腹地去珠子门帘另一边取回一杯水。

“杯子我专门洗过了。”他不敢看贝檀的眼睛。

灵思风瞥了眼杯里的水。在倒进杯子之前,水大概还算干净,可现在要是把它喝下去,无异于对上千种无辜的细菌进行种族大屠杀。

他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下。

“现在我要去好好洗洗!”贝檀宣布道。说完,她大步走进了门帘。

店主恍恍惚惚地挥着一只手,满眼哀求地看了看灵思风和双花。

“她人不坏。”双花说,“她就要跟我们的一个朋友结婚了。”

“他知道吗?”

“星际商店的买卖不怎么样?”灵思风尽量显出有同情心的样子。

小个子男人一阵哆嗦。“简直难以置信。”他说,“我是说,你早就学会不要抱太大希望,这儿卖点儿、那儿卖点儿,讨生活嘛,懂我意思吗?可现在这些人啊,就是那些脸上画星星的,唉,我连门都来不及打开,他们就威胁要烧掉我的店。说它太魔法了!于是我说,当然是魔法了,还能是啥?”

“这种人多吗?”灵思风问。

“遍布整个碟形世界,伙计。别问我为什么。”

“他们相信一颗星星会撞上碟形世界。”灵思风道。

“会吗?”

“很多人都这么想。”

“真可惜,过去这儿生意还挺不错。说什么太魔法!我倒想听听,难道魔法招他们惹他们了?”

“你准备怎么办?”双花问。

“喔,去另一个宇宙呗,宇宙可多着呢。”店主快活地说,“谢谢你们告诉我星星的事儿。要我搭你们一程吗?”

咒语暗示地踢了灵思风一脚。

“呃,不用了。”他说,“我想或许我们该留下。见证整个进程,你知道。”

“这么说你一点儿不担心星星什么的?”

“这颗星星是生命,不是死亡。”灵思风道。

“这话怎么说?”

“什么话怎么说?”

“你又这么干了!”双花指着灵思风,开始发难,“你说了话,然后又不记得自己说过。”

“我只是说我们最好留下。”

“你说这颗星星是生命,不是死亡。”双花道,“你的声音变得远远的,还干瘪瘪的。不是吗?”他向店主求证道。

“没错,”小个子说,“我觉得他还有点儿斗鸡眼。”

“这么说是那句咒语,灵思风道,“它想控制我。它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我觉得它想回安科–莫波克去。我自己也想回去。”最后句带着些挑衅的味道,“你能带我们上那儿吗?”

“就是安科河上的那座大城市?乱七八糟的,一股子臭水沟味儿?”

“它有着悠久而光荣的历史。”灵思风的声音硬邦邦的,显然,店主他对故乡的批评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你可不是这么对我形容的。”双花道,“你告诉我说哪儿也找不到它那样的,刚一开头就已经腐朽了。”

灵思风一脸难堪:“没错,可是,嗯,那是我的家,你不明白吗?”

“不,”店主说,“不明白。我总说所谓家就是你挂帽子的地方。”

“呃,不对。”双花永远那么急于传道授业解惑,“你挂帽子的地方叫帽架。家是——”

就在这时,贝檀走了进来。店主慌慌张张地说:“我这就去张罗送你们上路。”然后一溜烟地从她身边跑开了。

双花跟了上去。

门帘另一边的房间里摆着一张小床、一个挺邋遢的炉子和一张三只腿的小桌。店主捣鼓捣鼓桌子,一阵噪音响起——就好像瓶塞不情不愿地脱离瓶口的声音——接着一面墙就化作了宇宙,群星呼啸着闪过。

“别害怕。”店主说。

“我不怕。”双花的眼睛闪闪发光。

“噢,”店主稍稍有些不高兴,“总之这不过是商店生成的图像,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