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只活着的“吱吱”

世界上有大冒险和小冒险之分,邦尼先生知道。

但你在开始冒险之前,不会知道它到底是大是小。

有时候你就算站着不动也会经历一场大冒险。

——《邦尼先生历险记》

“嗨,嗨,是我。我现在要给出秘密的敲击信号啦!”马厩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接着马利西亚的声音再次响起,“嘿,你们听见秘密信号了吗?”

“要是我们不做声,她也许会走开的。”基思在干草堆里说。

“我可不这么想。”莫里斯说。他提高嗓门叫道:“我们在上边!”

“你们还得给出秘密的敲击信号。”马利西亚叫道。

“哦,‘喵热拉拉噗’【9】,”莫里斯低声说,幸好没有人知道这在猫语里是一句多么恶毒的骂人话,“瞧瞧,是我,好吗?一只猫?一只会说话的猫?你怎么才能认出我来呢?要不要我戴一朵红色的康乃馨?”

“反正我认为你不是一只像样儿的会说话的猫!”马利西亚爬上楼梯的时候说。她还是穿着一身黑,而且用一块黑头巾把头发裹了起来,肩上挎着一个大包。

“天哪,你都准备好了。”莫里斯说。

“我是说,你没有穿靴子,没有佩戴宝剑,也没戴插着羽毛的大帽子。”女孩说着爬进了阁楼。

莫里斯瞪了她好长时间。“穿靴子?”他终于说,“套在这些爪子上?”

“哦,我读过的一本书里的插图上是这样画的。”马利西亚说,“一本愚蠢的儿童读物,里面全都是穿戴得跟人一样的动物。”

莫里斯的猫脑袋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而且这念头已经不是第一次冒出来了:要是他跑得快,他能在五分钟内逃出城,逃到一艘驳船什么的上面去。

有一回,在他还是一只小猫的时候,一个小女孩把他抱回了家,给他穿上了洋娃娃的衣服,让他跟几个娃娃和四分之三只泰迪熊一起坐在一张小桌子上。他设法从敞开的窗户里逃了出去,但是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脱掉了那条裙子。那个女孩可能就是马利西亚,她觉得动物就是没得到足够重视的人。

“我穿不得衣服。”他说。这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但可能比说“我觉得你就是一个疯子”好得多。

“可能会让你增色呢。”马利西亚说,“天快黑了,我们走吧!我们要像猫一样行动!”

“哦,好吧,”莫里斯说,“这个我想我做得到。”

但是几分钟后,他认为没有哪只猫能像马利西亚那样行动。她明显觉得,要是不让人看出她是在试图不引人注目,那么不引人注目就没有了一点儿意义。实际上,街上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着她悄悄地贴着墙根走路,从一扇门口蹿到另一扇门口。莫里斯和基思在她身后大步走着,没有一个人注意他们。

她终于来到一条狭窄的街上,停在了一幢黑乎乎的房子前。房子的门上挂着一块大木头牌子,牌子上画着很多老鼠,老鼠的尾巴扎成一个大结,组成一个星星的形状。

“古老的捕鼠协会的标志。”马利西亚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把挎包从肩上甩了下来。

“我知道,”基思说,“看着真可怕。”

“但是图案设计得挺有趣。”马利西亚说。

门上最大的特色是那个标志下的一把巨大的挂锁,把门牢牢地锁死了。奇怪,莫里斯想。要是老鼠会让你的腿烂掉,那捕鼠人为什么还得在小屋外挂一把大锁呢?

“真幸运,我为各种情况都做好了准备。”马利西亚说着把手伸进了挎包里。挎包里传来了金属砣和瓶子翻动的声音。

“你的挎包里装了什么?”莫里斯问道,“什么都有吗?”

“铁锚和绳梯占了好大的地方,”马利西亚一边说一边继续翻找着,“还有一个大药箱、一个小药箱、两把刀、一个针线包、一个发信号的镜子,还有……这些……”

她拖出一个小黑布包,打开时,莫里斯看见了金属的闪光。

“啊,”他说,“撬锁的工具,是吧?我见过夜盗行窃的时候——”

“是发卡,”马利西亚说着选了一个,“我读的书里说发卡总是很管用的,只要把它插到锁孔里去转一转。我预先挑了一些弯的。”

莫里斯再次感到后脑勺有一点儿发凉。书里说它们管用,他想,哦,天哪。“撬锁的事儿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多?”他问。

“我告诉过你,他们为了惩罚我,总是把我锁在我的房间外面。”马利西亚一边转动发卡一边说。

莫里斯见过窃贼行窃——那些晚上闯进屋子的人讨厌看见狗,却并不介意猫,猫从来不会想把他们的喉咙撕开。所以他知道,窃贼装备的都是一些复杂的小工具,而且使用起来非常认真仔细,他们可不会用这些愚蠢的——

咔!

“好了。”马利西亚满意地说。

“这只是运气。”锁打开时莫里斯说。他抬头看了看基思,“你也觉得这只是运气,对吧,兄弟?”

“我怎么知道?”基思说,“我以前从来没见过撬锁。”

“我就知道能行。”马利西亚说,“在童话故事《蓝胡子》里,蓝胡子的第七任老婆就是用这一招冲出了恐惧屋,用一条冰冻的鲱鱼戳瞎了蓝胡子的眼睛。”

“那是个童话故事?”基思问。

“是啊,”马利西亚骄傲地说,“出自《格林童话》。”

“在这些方面,有些童话真是糟糕。”莫里斯摇着头说。

马利西亚推开了门。“哦,不,”她呻吟着说,“我没想到这个……”

在莫里斯爪下一条街外的地方,突变一族发现的活的本地老鼠正蜷伏在毒豆子面前。几支小分队已经被召了回来。今天看来不是个好日子。

不足以致命的捕鼠夹,黑皮想,有时候你能见到。有时候人想活捉老鼠。

黑皮信不过那些想活捉老鼠的人。不耍花招的捕鼠夹会立时让老鼠毙命。当然,那样的捕鼠夹很狠毒,然而通常能避开,至少它们还有光明正大的地方。活捉老鼠的捕鼠夹就像毒药,它们蒙蔽欺骗。

毒豆子看着新来的老鼠。虽然这很奇怪,但是毒豆子作为能以最异于鼠类思维思考的老鼠,同时也最善于跟“吱吱”交谈,尽管交谈这个词并不准确。没有哪只老鼠,甚至是火腿,有毒豆子那样的嗅觉。

新来的老鼠无疑没有制造任何麻烦。首先,她周围都是吃得又肥又壮的大老鼠,所以她的身体在竭力恭敬地表示臣服。突变一族还给了她一点儿吃的,可她没有“吃”食物,而是吞了下去。

“她在一只盒子里。”黑皮用小棍在地上边画边说,“这里有很多盒子。”

“我被那种盒子抓住过一回,”火腿说,“后来一个女人过来把我倒到了花园的围墙外。看不出她这么做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