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狮鹫(第2/4页)

罗纳德·克林顿于数年前过世,现任鹫巢堡骑士是他儿子罗兰,据说现下出征去了河间地。这样对大家都好。依琼恩·克林顿的经验,即便取之无道,人们也总是会竭力维护既得利益,而若要靠弑亲来夺回城堡,那就没什么好庆祝的了。红罗兰的爹迫不及待地接收过琼恩的领地,但红罗兰本人当年还是个孩子,更何况琼恩·克林顿已不像从前那么恨罗纳德爵士了。说到底,是他自作自受。

出于骄傲,他在石堂镇铸成大错。

劳勃·拜拉席恩就藏在镇里,孤身寡人,还负了伤。琼恩·克林顿对此一清二楚,他更明白,劳勃的人头可为叛乱画上句号。但彼时彼地的他,太年轻太骄傲。他怎能不骄傲?伊里斯王册封他为首相,将王军交他节制,而他决心不辜负这份信托,不辜负雷加的爱。他要亲手斩杀叛军首领,永垂七国史册。

所以他率军包围石堂镇,层层封锁,挨户扫荡。他麾下的骑士砸碎了每一道房门,搜遍了每一个地窖,他甚至派人钻进下水道。但劳勃仍然无影无踪。镇民们在保护他,把他迅速转移,耍得王军团团转。整个镇子都是叛党的巢穴。他们最终把篡夺者藏进了妓院。躲在女人的裙子下面,这算哪门子国王?搜捕还在进行中,艾德·史塔克和霍斯特·徒利率领叛军杀到。一时间钟声大作,战斗打响,劳勃拿了把剑从窑子里冲出来,几乎将琼恩杀死在镇名起源的老圣堂的石阶上。

此后的岁月,琼恩·克林顿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自责,换成别人也不会做得更好。他麾下的士兵搜过每间屋子和每个角落;他高额悬赏并承诺赦免;他甚至抓了批人质关进鸦笼,发誓若镇民不交出劳勃,就给人质断水断粮。到头来这些都成为无用功。“泰温·兰尼斯特也不会做得更好。”流亡第一年的某个晚上,他向黑心倾吐。

“你这么想就太幼稚了,”米斯·托因回答,“泰温公爵根本不会搜查。他会把全镇烧光,不放过一个居民。无论成人还是孩子,无论在母亲胸口吃奶的婴儿、高贵的骑士还是神圣的修士,无论你是妓女、叛徒,还是肥猪、老鼠,在他眼里都没差别。直到大火熄灭,他才会派人到灰烬中寻找劳勃·拜拉席恩的骨头。待史塔克和徒利联军杀到,他会主动提出赦免这两大家族,对方无可奈何之下也势必会接受条件,夹着尾巴回家。”

他说得对,琼恩·克林顿倚在祖先的城垛上,满腹思量,我渴求击杀劳勃的荣耀,却不愿背负屠夫的骂名。所以劳勃才从我手里溜走,在三叉戟河上害死了雷加。“我辜负了父亲,”他说,“但我决不会辜负儿子。”

克林顿下塔时,部下已把城里剩下的守卫和居民都赶进院子。罗兰爵士固然已随詹姆·兰尼斯特北上,但鹫巢堡内仍有许多狮鹫:罗兰的幼弟雷蒙德、妹妹埃琳妮和他脾气火暴的红发私生子罗纳德·风暴。将来若红罗兰企图夺回乃父偷窃的城堡,这些都是有用的人质。克林顿吩咐统统关进西塔,严加看守。听到命令,女孩哭了,而私生男孩张嘴要咬那个押他的长矛兵,“你两个给我停下,”克林顿厉声喝道,“只要红罗兰不干蠢事,你们都会平安。”

城内群众中,只有几个是琼恩·克林顿当领主时的旧人。包括一个独眼的灰发军士,两个洗衣妇,一个在劳勃叛乱时代还是马童的马夫,这些年发胖得厉害的厨子及城堡的铁匠。回国航海途中,格里芬多年来第一次蓄起了胡子,他惊讶地发现长出的胡须基本还是火红色,只间或点缀了几丝斑白。他穿一件红白罩袍,胸前绣了两只争锋相对的狮鹫,模样比当年身为雷加王子密友和伙伴的他更为成熟稳重……然而鹫巢堡的男男女女却漠然看待他。

“你们中有人认得我,”他告诉大家,“其他人很快也会熟悉。我是你们合法的领主,刚从流亡中归来。我的敌人很可能向你们宣传过我去世的消息,但正如你们亲眼所见,那不是真的。你们只需像为我亲戚服务那样为我忠诚地服务,就会平安无恙。”

接下来他让他们一个个上前,依次询问姓名后,再要求对方跪在他面前宣誓效忠。流程进行得很快。守备队剩下的兵——只剩四个,老士官和三个男孩——把剑放在他脚边。没有抗议。没人送命。

当晚在大厅,胜利者用烤肉和现抓的鱼举办盛宴,就着从城堡地窖里取出的浓郁红酒。琼恩·克林顿坐在狮鹫宝座上招待客人,高台上的贵宾包括无家可归的哈利·斯崔克兰、黑巴曲、福兰克林·佛花和那三个被俘的狮鹫族人——这些孩子是他的血亲,他认为自己对他们有责任。谁料那私生子竟说:“我爸爸会回来杀你!”这就够了,他立刻下令将他们统统押回牢房,自己也借机离席。

赛学士哈尔顿并未出席晚宴,琼恩伯爵在学士塔楼里找着了他。哈尔顿面前摊开了许多地图,还堆了一大堆羊皮纸。“你想弄清团里其他人到了哪里?”克林顿问他。

“能弄清就好了,大人。”

共有一万名佣兵从维隆瑟斯镇坐船出海,带着所有的武器、马匹和大象,但目前在维斯特洛现身的还不到一半。他们预定的登陆点是雨林外围这片荒芜的海岸……这里曾是克林顿家族的领地,琼恩了如指掌。

早几年,他根本不敢想象从风怒角发起反攻,因为风暴地众诸侯对拜拉席恩家族和劳勃国王可谓忠贞不贰。但自劳勃及其弟蓝礼死后,一切都已改变。史坦尼斯过于严酷,缺乏号召力,且远去北方;风暴地诸侯更没道理喜欢兰尼斯特。他琼恩·克林顿在当地倒有不少朋友。老一辈领主应该还认得我,他们的儿子至少也听过我的故事。而每个人都知道雷加,知道雷加的儿子被撞死在冰冷的石墙上。

万幸的是,他坐的船顺利抵达。他迅速建立起一个营地,并在地方领主意识到危险之前集合人马,向内陆进军。黄金团在这次行动表现出超凡的素质,试想若是匆忙间集合封臣骑士和农民兵去打仗,铁定一片混乱,但黄金团是寒铁的后代,纪律早已是团队精神的核心部分。

“明日此时我军应已拿下三座城堡。”克林顿说。他把总兵力四等分,其一袭击鹫巢堡,其二在崔斯坦·河文爵士率领下攻击莫里根家族的鸦巢城,其三由莱斯维尔·培克负责,目标是威尔德家族的家堡雨屋城,最后四分之一的兵力被留在营地保卫登陆点和王子殿下,负责指挥的则是黄金团的瓦兰提斯财务官高利斯·艾多因。鉴于每天都有新船靠岸,克林顿希望留守部队此刻已得到可观的增援。“我军马匹还是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