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第2/4页)

“根据首相大人和财政大臣的指示,凡货物进城一律严加苛税。”

詹姆望着马车、手推车和载重马组成的长长队列:“既然如此,还挤得车水马龙?”

“仗刚打完,钱好挣哪,”最近的马车上,一名磨坊主欢快地说,“现在城内由兰尼斯特当家,安全得很呢。他们的头儿是岩石城的泰温老大人,据说拉出的屎都是银子。”

“金子,”詹姆干巴巴地纠正,“我发誓,小指头这家伙能从花草里榨出钱财来。”

“现任财政大臣是小恶魔。”城门队长说,“至少,在他因谋杀国王而被捕之前是。”他狐疑地盯着北方人,“你们这帮家伙是谁?”

“我们是波顿伯爵的下属,奉命前来君临公干,拜见首相阁下。”

队长看着纳吉手中的和平旗帜。“嗯,前来屈膝臣服的吧。你们已经落后啦,进去,直接去城堡,别惹麻烦。”他挥手示意通过,接着继续处理马车。

君临的市民会为乔佛里国王哀悼么?至少詹姆看不出来。他只在种子街见到一位衣衫褴褛的乞丐帮兄弟替小乔的灵魂大声祈福,但路人视若无睹,仿佛当成了噪音。人人各归其位:穿黑锁甲巡逻的金袍卫士,卖果酱饼、面包和热派的小弟,胸衣半开、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揽客的妓女,一身屎尿臭气的贫民。五个男人将一匹死马从小巷里拖出来,一名杂耍艺人在为一群喝得醉醺醺的提利尔士兵和小孩们表演轮转匕首。

同两百个北方人、一位无颈链的学士和一名丑陋的奇女子结伴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詹姆发现竟无人多看他一眼,真不知该烦恼还是庆幸。“他们认不得我了。”穿过鞋匠广场时,他忍不住对铁腿说。

“这不奇怪,你面容已变,手也没了,”北方人道,“况且他们有了新的弑君者。”

红堡大门敞开,门外有十来个提枪的金袍子警卫。铁腿靠近时,他们将武器放低,但詹姆认出负责指挥的白骑士:“马林爵士。”

马林·特兰爵士无精打采的眼睛一闪,接着睁得大大的:“詹姆爵士?”

“哟,不错,终于有人认得我了。让他们站开。”

很久没有人如此干净利落地遵从他的指示,詹姆几乎忘了这感觉有多美妙。

外庭中也有两名御林铁卫,皆为新进。哼,瑟曦任命我为铁卫队长,却又擅自往里面塞人。“看来,我多了两个新弟兄。”他边下马边打招呼。

“这是我们的荣幸,爵士先生。”穿白鳞甲和白丝衣的百花骑士如此俊俏精致,詹姆觉得自己犹如俗物,不堪入目。

他转向马林·特兰:“爵士,你有所失职,不曾向我们的新弟兄教诲最基本的职责。”

“什么职责?”马林·特兰防卫性地说。

“保护国王的生命。自我离城以来,死了几个国王?两个?”

这时,巴隆爵士看到他的断肢:“您的手……”

詹姆逼自己微笑:“如今我用左手打,更有挑战性。我父亲大人在哪儿呢?”

“在书房和提利尔大人、奥柏伦亲王谈话。”

梅斯·提利尔与红毒蛇共进晚餐?奇了,真奇了。“太后陛下也在?”

“不,大人,”巴隆爵士答道,“陛下她在圣堂,为乔佛里国王——”

“你!”

最后一个北方人也下马后,洛拉斯·提利尔发现了布蕾妮。

“洛拉斯爵士。”她抓着缰绳,愚蠢固执地昂头。

洛拉斯·提利尔几个大步跨到她面前。“为什么?”他吼道,“告诉我为什么!他待你如此宽厚,还给你彩虹护卫的荣耀,为什么你要杀了他?”

“我没有做。我崇敬他,会为他而死。”

“噢,你会的。”洛拉斯爵士拔出长剑。

“不是我杀的。”

“埃蒙·库伊爵士临死之前,发誓是你。”

“当时他在营帐外,没看见——”

“当时除了你和史塔克夫人,营帐里没有别人。别告诉我那老女人竟能砍开陛下的护喉钢甲!”

“那里有道影子,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可……我正帮蓝礼穿戴铠甲,接着蜡烛熄灭,到处都是血。是史坦尼斯干的,凯特琳夫人向我保证,是他的……他的影子。我以我的荣誉发誓,与此事毫无关……”

“你有狗屁荣誉!拔剑吧,我不杀空手之人。”

詹姆挡在两人之间:“放下武器,爵士。”

洛拉斯爵士不依不饶地绕开他:“布蕾妮,你当了杀手还不够,还要当胆小鬼?我早该知道,你就是这样双手染满陛下的鲜血,然后逃之夭夭!拔剑哪,女人!”

“你最好希望她不要,”詹姆又挡过来,“否则咱们待会儿多半得给你收尸。妞儿没格雷果·克里冈丑,却比他壮。”

“此事与你无关!”洛拉斯爵士将他一把推开。

詹姆用左手抓住这小子,将他拉了回来。“我是御林铁卫的队长,你个不懂礼数的小兔崽子!只要你穿着白袍一天,就得听我的话。他妈的,把剑收回去,否则休怪我将它扔到连蓝礼都找不着的地方!”

小子犹豫片刻,巴隆·史文爵士忙插话进来:“照队长说的做,洛拉斯。”周围的金袍子已纷纷取出武器,恐怖堡的人也不甘示弱。漂亮,詹姆心想,我刚回宫,便挑起一场大混战。

洛拉斯·提利尔爵士将长剑“砰”的一声,收回鞘中。

“这玩意儿没那么沉吧,嗯?”

“我要求逮捕她,”洛拉斯爵士坚持,“布蕾妮小姐,我指控你谋害蓝礼·拜拉席恩公爵。”

“不管荣誉是珍宝还是狗屁,”詹姆说,“反正这妞儿有荣誉心,而且比我从你身上看到的要多得多。我相信她的话。让我告诉你,妞儿不是个聪明人,就连我的马说谎都比她强。既然你坚持指控,那好……巴隆爵士,请护送布蕾妮小姐到塔楼房间待讯,并安排守卫妥善保护。还有,安顿好铁腿和他的人马,以待我父亲择日召见。”

“遵命,大人。”

当巴隆·史文爵士和十来个金袍子带她离开时,布蕾妮大大的蓝眼睛里充满了委屈。傻瓜,你该来亲吻我的,他心想,干嘛我他妈做什么事都被人误解?是伊里斯,我一辈子都活在他的阴影里。詹姆不再打量妞儿,转身头也不回地穿过庭院。

王家圣堂的门由另一位白甲骑士把守,此人个子很高,留一把黑胡子,宽阔肩膀,大鹰钩鼻。他看见詹姆,眯眼笑道:“你想上哪儿去?”

“进圣堂,”詹姆抬起断肢朝大门一指,“就在你后面。我要见太后。”

“太后陛下正在服丧。你以为你什么人,想见陛下?”

妈的,我是她情人,她儿子的父亲,他几乎冲口而出:“七层地狱,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