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恩(第2/5页)

“只咬掉一半!我那话儿有旁人四倍长咧。”托蒙德喷喷鼻息,“话说回来,关于你……在长城当兵时那话儿被割过吗?”

“没有。”琼恩道,感觉受了羞辱。

“我还以为一定是这样,否则你干吗拒绝耶哥蕊特?在我看来,她根本不会抗拒你,她想要你,这是很明显的事,瞎子都能看出来。”

确实很明显,琼恩心想,似乎队伍里一半的人都看出来了。他注视着飘落的雪花,以便在托蒙德面前掩饰羞红的脸。我是守夜人的汉子,他提醒自己,不是害羞的少女。

他白天大部分时间都跟耶哥蕊特在一起,晚上也一样。由于叮当衫不信任“反复无常的乌鸦”,因此曼斯·雷德给了琼恩新羊皮斗篷之后,便提议让他跟随巨人克星托蒙德,琼恩愉快地接受了。第二天,耶哥蕊特和长矛里克也离开叮当衫的队伍,加入托蒙德的部众。“自由民想跟谁就跟谁,”女孩告诉他,“我们受够了那堆骨头。”

每晚扎营时,耶哥蕊特总是将毛皮铺在他身旁睡觉,也不管他离营火近还是远。有一回他半夜醒来,竟发觉她偎着自己,胳膊抱紧他的胸。他躺着倾听她的呼吸,许久许久,试图抑制股间的冲动。他安慰自己游骑兵经常大被同眠,却又怀疑取暖远非耶哥蕊特想要的全部。后来,他用白灵将两人隔开。在老奶妈的故事里,骑士当万不得已和女士同床时,为了荣誉,会在中间放一把剑,他想,用冰原狼来代替宝剑大概是世上头一遭吧。

即便如此,耶哥蕊特仍坚持不懈。就前天,琼恩犯下一个错误,他透露自己想洗热水澡。“冷点也行,”她立即道,“反正之后有人帮你取暖呢。快去吧,河水只有一半结冰。”

琼恩笑道:“你想冻死我呀?”

“乌鸦都这么怕冷吗?结点冰咋了?死不了人,要不,我跟你一起跳下去。”

“湿衣服会冻住皮肤!”他反对。

“琼恩·雪诺,你什么都不懂。跳下去当然是不穿衣服的。”

“我才不下去。”他坚决地说,然后便谎称雷拳托蒙德在找,趁机溜走了。

因红发的关系,野人们都认为耶哥蕊特极其美丽;自由民中少有红发,它代表火吻而生,乃是幸运的象征。幸不幸运且不论,耶哥蕊特的头发的确很红,只是乱蓬蓬的,琼恩有时忍不住想问她,是否只在季节更迭时才梳头。

他明白,若生在南方贵族世家,这女孩只会被认定为相貌平平。她有一张农民般的圆脸,狮子鼻,牙齿有些歪斜,双眼分得很开,这些琼恩头一次遇见她、把刀抵住女孩喉咙时就注意到了。但近来,他还注意到其他一些东西:咧嘴微笑时,她歪斜的牙齿其实不碍事;也许她两眼分得很开,但那双漂亮的蓝灰眸子是他所见过最生动的东西;她用沙哑的声音低吟浅唱,会令他十分感动;还有时候,她抱膝坐在营火边,火焰与红发交相辉映,她望着他,微笑……啊,那也带给他某些触动。

不,我是守夜人的汉子,我发过誓。我将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我在鱼梁木、在父亲的神灵面前发下誓言,决不能反悔……而我也不能向这位“生灵之父”雷拳托蒙德承认我的软弱。

“你不喜欢那女孩?”他们又经过二十头长毛象,托蒙德问他。这批长毛象驮的不是巨人,而是高高的木塔,其中有野人。

“不是的,可我……”我说什么他会信?“我太年轻,不能结婚。”

“结婚?”托蒙德哈哈大笑,“谁说结婚?难道在南方,男人必须跟每个上过的女孩结婚吗?”

琼恩感到自己又脸红了。“叮当衫要杀我时,她替我说话,我不能损害她的名誉。”

“你已经是自由民了,耶哥蕊特也是。你们想睡就睡,哪有不名誉呢?”

“我会让她怀孩子的。”

“对啊,但愿如此。生一个强壮的儿子,或者活泼欢笑的女孩,火吻而生,再好不过了么?”

他不知该怎么说。“那孩子……那孩子会是个私生子。”

“莫非私生子比其他孩子更虚弱?更容易得病?更容易夭折?”

“不,可——”

“你自己就是个私生子!若耶哥蕊特不想要,自会去找森林女巫,讨一杯月茶。种子播下以后,别的你就不用管了。”

“我绝不会在外面生什么私生子。”

托蒙德摇摇满头乱发,“你们爱下跪的南方佬真蠢,你既不想要她,干吗又要偷她?”

“偷?我没有……”

“没有?”托蒙德道,“你杀了她身边的两个人,并把她带走,这不叫偷叫什么?”

“她是我的俘虏。”

“想清楚,是你要她向你投降。”

“没错,可……托蒙德,我发誓,我没碰她。”

“他们真的没把你那话儿割掉?”托蒙德耸耸肩,仿佛在说自己永远也不能理解这种愚行。“好吧,你是自由民,如果不想要女人,最好替自己找头母熊。男子汉是不能老放着那话儿不用的,那样的话它会越变越小,直到有一天,你想尿尿,却找不到它了。”

琼恩无言以对。难怪七大王国的人认为自由民简直不是人。他们没有法律,没有荣誉,甚至连基本的道德准则也没有。他们相互间无休止地偷窃,像野兽一样繁殖,崇拜强暴无视婚姻,到处产下私生子。可不管怎么说,他发现自己渐渐喜欢上了巨人克星托蒙德——尽管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吹牛大王——还有长矛里克,耶哥蕊特……不,不要去想耶哥蕊特。

跟托蒙德和长矛他们一起骑行的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野人,其中有的像叮当衫或哭泣者一样讨厌,不止朝他吐唾沫,还很乐意捅他一刀。例如狗头哈犸,她是个木桶般粗壮的女人,脸颊像两块厚厚的白肉。她最恨狗,每隔两周便杀一条,并把新鲜狗头插在矛上当旗帜;无耳的斯迪是瑟恩的马格拿,他的族人把他当神看待,而不仅仅是首领;“六形人”瓦拉米尔,老鼠一样的小个头,他的坐骑是凶猛的白色雪熊,后腿直立起来足有十三尺高,他身边还跟了三匹狼和一只影子山猫。琼恩只见过他一次,一次就足以让他毛骨悚然,连白灵看到那头熊和黑白相间的大山猫时,也竖起了颈毛。

还有比瓦拉米尔更凶猛的野人,他们来自鬼影森林极北处,或霜雪之牙中的隐秘山谷,甚至更奇怪的地方。冰封海岸的原住民驾着海象骨战车,由彪悍的大白狗牵引;恐怖的冰川部落据说以人肉为生;穴居人把脸染成蓝、紫和绿色;矮小的硬足民赤脚列队在冰雪上疾走,脚板像沸水煮过的皮革。当然,队伍中没有什么古灵精怪,但他很确定如果必要,托蒙德也会弄一些来当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