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莎(第3/4页)

“夫人过誉。其实,这外号是我哥维拉斯起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我。”

“保护您?”她不解地看着他。

加兰爵士笑道:“当年我是个胖胖的小男孩,而我们有个叔叔就叫‘粗胖的’加尔斯。为避免我将来和他一样,维拉斯替我取了这个外号。起初他还恶作剧地威胁我,要叫我‘贫血的’加兰,‘苦恼的’加兰和‘丑陋的’加兰呢。”

想到这些甜美的玩笑,珊莎不由得微笑。她忽然荒谬地开心起来,感到未来毕竟还有希望——即便希望不大。她笑着,任由音乐引导自己,迷失在舞步中,迷失在笛子、竖琴和风笛的吹奏中,迷失在鼓点的节律中……舞蹈让他们接近,她时而倒进加兰爵士怀里。“我夫人很关心您。”他悄悄地说。

“莱昂妮夫人真是太好心了。请告诉她,我一切都好。”

“一个出嫁的新娘应该不止是‘好’而已,”他语调温柔,“您看起来都快哭了。”

“这是欢乐的眼泪,爵士先生。”

“您的眼睛泄露了一切。”加兰爵士带她转了一圈,将她拉近,“夫人,我见过您看我弟弟的目光。洛拉斯既勇敢又英俊,是我们家里的骄傲……但您的小恶魔才是丈夫的料,请相信我,他比看上去要高大得多。”

珊莎还来不及回答,音乐的变换便将两人分开。这一次的舞伴是红面孔、汗水淋漓的梅斯·提利尔,接着是玛瑞魏斯夫人,再下来是托曼王子。“我也想结婚,”胖胖的九岁小王子叫道,“我比我舅舅高呢!”

“是啊,小家伙。”分开前珊莎告诉他。后来,凯冯爵士赞她美丽,贾拉巴·梭尔用她听不懂的盛夏群岛语言唧咕了半天,雷德温伯爵则祝愿她的婚姻快乐长久,并生出许多胖小子。再次换舞伴时,轮到她和乔佛里面对面。

珊莎立时僵硬,但国王紧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近。“不用这么悲伤,我舅舅的确又矮又丑,但你可以来陪我。”

“你要和玛格丽结婚的!”

“国王可以随心所欲。我父亲就和许多妓女睡过。从前有个伊耿国王也这么做——似乎是伊耿三世,或者四世——他有许多妓女和许多私生子。”他们随音乐旋转,乔佛里给了她湿湿的一吻,“只要我开口,我舅舅就会把你送到我床上。”

珊莎拼命摇头:“不,他不会的。”

“他当然会,否则我要他脑袋。从前那个伊耿国王就是这样,不管别人结没结婚,想要谁就要谁。”

谢天谢地,换舞伴的时间又到了。可她的脚僵成了木头,随后的罗宛伯爵、塔拉德爵士和埃萝的侍从未婚夫定然以为她是个特别蹩脚的舞伴。最后她重新轮到加兰爵士,幸运的是,舞蹈就在这时结束。

她的宽慰没有维持片刻,当乐声渐息,只听乔佛里大声嚷道:“闹新房的时间到了!让我们脱她的衣服,看看这头母狼拿什么和我舅舅交配吧!”其他人纷纷高声附和。

她的侏儒丈夫将目光缓缓地从酒杯间抬起来:“我不要闹新房。”

乔佛里一把抓住珊莎的胳膊:“必须!这是我的命令!”

小恶魔将匕首猛然插进桌子,握柄不住颤动。“很好,那你自己闹新房时就得装个假鸡巴去了,我会阉了你,我发誓。”

一阵骇然的沉默。珊莎想从乔佛里身边离开,但他握住不放,撕裂了她的袖子。没人听见,没人在意。只见瑟曦太后转向她的父亲:“您听见他的话了么?”

泰温公爵站起身来:“闹新房的事,我们可以商量。但是,提利昂,我不许你口出狂言,涉及国王的人身安全。”

她看见丈夫脸上青筋暴突。“我失言了,”他最后说,“这是个差劲的玩笑,陛下。”

“你竟敢威胁要阉割我!”乔佛里尖叫。

“是啊,陛下,”提利昂说,“我好嫉妒您高贵的命根子,因为我自己的又短又小呢。”他邪恶地望着外甥:“噢,我又放肆了,请您别割了我舌头,否则我真不知该拿什么来满足您赐给我的娇妻哟。”

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爵士忍俊不禁,其他人也窃窃偷笑,只有乔佛里和泰温公爵没有表情。“陛下,”首相大人说,“您瞧瞧,我儿子醉得一塌糊涂。”

“是的,”小恶魔承认,“但没有醉到不能上床的地步。”他跳下高台,粗鲁地夺过珊莎的手。“来吧,老婆,该我撞开你的城门啰。今晚,让我们好好玩玩城堡游戏。”

珊莎羞红了脸,任侏儒带她走出小厅。我能有什么选择?提利昂走路的姿势简直就是古怪的蹒跚,尤其是像现在这般走得飞快的时候。诸神保佑,乔佛里或其他人没有跟上来。

由于他们是新婚夫妇,因此特别腾出首相塔高层一间大卧室供他们使用。进房后,提利昂一脚将门踢上。“珊莎,餐具柜里有一壶上好的青亭岛金色葡萄酒,请给我倒一杯,行么?”

“这样好吗,大人?”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你瞧,我其实没有醉,但我真的想喝醉。”

珊莎拿出两个杯子,一人倒满一杯。如果我也喝醉,会不会比较容易些?她坐在巨大的遮罩床边,狠狠吸了三口,喝掉半杯。酒是佳酿,但她紧张到品不出滋味,只觉头脑发晕。“您要我脱衣服吗,大人?”

“提利昂。”他抬起头,“我叫提利昂,珊莎。”

“提利昂。大人,您要我自己脱衣服,还是您帮我脱?”她又咽下一口酒。

小恶魔转头不看她:“我头一次结婚时,由一个喝醉酒的修士主持,一群猪作见证。我和我老婆就让我们的证人来操办婚宴。泰莎喂我骨头,我从她手上舔油脂,吃饱喝足后,我们笑闹着滚到床上……”

“您结过婚?抱歉,我……我忘了。”

“你什么也没忘,因为我从没给人讲过。”

“您夫人是谁,大人?”珊莎不由得好奇。

“我的泰莎夫人,”他嘴唇扭曲,“来自西维费斯家族(注:SILVERFIST,意为一把银币),他们家族的纹章是染血床单上的一百零一枚钱币——一百枚银币和一枚金币。我们的婚姻非常短暂……或许正与侏儒的身高相称吧。”

珊莎望着自己的手,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多大了,珊莎?”过了一会儿,提利昂问。

“十三岁,”她说,“还差半个月。”

“诸神慈悲,”侏儒又灌了一大口酒,“好吧,说话也不会让你长大。那么,夫人,我们可以继续么?你愿意么?”

“只要我丈夫开心,我什么都愿意。”

听到这话,他似乎很生气。“你把礼貌当城墙,将自己藏在后面。”

“礼貌是贵妇人的盔甲。”珊莎回答。这是茉丹修女经常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