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莎(第3/3页)

当司仪向前走去时,珊莎明白时机就快到了。她紧张地整整裙子。她虽穿着丧服,以表示对死去国王的敬意,但还是特别打扮过。她的礼服是太后送她的象牙色丝衣,就是被艾莉亚弄脏的那件,但她将之染成黑色,已经看不出上面的污渍。至于该佩戴何种珠宝,她可是害怕地思索良久,最后才决定选择式样简单却不失优雅的银项链。

司仪声音洪亮:“陛下倾听在场诸位的请愿,有事禀报,无事退朝。”

珊莎害怕得浑身发抖。就是现在,她告诉自己,我必须现在去做,愿天上诸神赐予我勇气。她跨出一步,再跨一步。贵族和骑士们静静地为她让路,她感觉到众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我必须像母亲大人一样坚强。“国王陛下。”她用细微的、颤抖的声音喊道。

由于铁王座高出地面许多,所以乔佛里的视线较在场其他人清楚,他最先看到她。“小姐,请您上前来。”他面带微笑地召唤。

他的微笑给了她勇气,令她觉得自己美丽而坚强。他真的爱我,真的。珊莎抬起头,不疾不徐地朝他走去,她绝不能让他们察觉到自己有多紧张。

“史塔克家族的珊莎小姐。”司仪高唱。

她在王座下方停住脚步,正好站在巴利斯坦爵士的白披风、头盔和胸甲堆放的地方。“珊莎,你有事禀报国王陛下和御前会议?”议事桌边的太后问。

“是。”她跪在披风上,如此才不至于弄脏礼服。然后她抬头看着端坐恐怖黑王座上的白马王子。“启禀陛下,我要为家父,亦即前首相艾德·史塔克大人请愿,求您慈悲为怀、法外开恩。”这句话她已经练习过几百遍了。

太后叹道:“珊莎,你太令我失望了。我是怎么跟你说叛国者的血统来着?”

“小姐,您的父亲可是犯下了滔天大罪啊。”派席尔大学士沉吟道。

“唉,可怜的小东西。”瓦里斯也跟着叹气,“诸位大人,她不过是个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求的是什么。”

但珊莎只把目光放在乔佛里身上。他一定要听我说完,一定要啊,她心想。国王在宝座上动了动身子。“让她说吧,”他下令,“我要听听她的话。”

“感谢您,陛下。”珊莎露出微笑。那是个羞怯的、私密的、只给他看的微笑。他真的愿意听,她就知道他会。

“叛国大罪好似带毒的野草,”派席尔庄严地宣布,“必须连根拔除、斩尽杀绝,否则叛徒便会四处蔓生。”

“令尊所犯之罪行,你可否认?”贝里席伯爵问。

“诸位大人,我不否认。”珊莎有更好的办法。“我很清楚他必须接受制裁。我要求的只是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家父必定已对其所作所为懊悔不已,他是劳勃国王生前密友,他是真心敬爱国王的,相信在座各位都很明白。他从未有过成为御前首相的念头,直到国王开口。他必定是被蓝礼大人、史坦尼斯大人或……或某些人蛊惑,否则不会……”

乔佛里国王倾身向前,双手按紧王座扶手,断剑自他指缝间根根穿出,有如铁扇。“他说我不是国王,他为什么要那样说?”

“他有腿伤在身,”珊莎急切地应道,“疼痛异常,派席尔大学士给他服用了罂粟花奶,而罂粟花奶会让人神志不清,否则他是绝不会这样说的。”

瓦里斯道:“这是孩子对父亲的信心所致……多么单纯天真……可是呢,人们不是常说智慧往往来自孩童口中么?”

“但叛国就是叛国。”派席尔立刻回应。

乔佛里不安地在王位上动来动去。“母亲,您的意思呢?”

瑟曦·兰尼斯特满腹思量地审视珊莎。“倘若艾德大人愿意坦承罪行,”良久,她终于开口,“我们便可确知他已有悔悟之心。”

乔佛里站了起来。求求您,珊莎心想,求求您,求求您,您是我的国王,是那个仁慈高贵又好心肠的国王,求求您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他问她。

“请您……请您看在您爱我的分上,成全我这个心愿吧,我的王子。”珊莎说。

乔佛里国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你的一番肺腑之言感动了我,”他英勇地点头道,仿佛在说一切都会没事。“我就成全你……但你父亲必须先俯首认罪,承认我是他的国王,不然我无法手下留情。”

“他会的,”珊莎说,整颗心都飞了起来。“嗯,我知道他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