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共同的命运 第一章(第4/5页)

“我的小宝贝!”女人从绍什金家门口闪开。一会儿走到女儿跟前,一会儿又走回来,张皇失措地看着奥莉加。

“回家去吧!”奥莉加轻声说。“你们家已经不漏了。我们会找你的邻居处理此事的。我们是房管处的工作人员。明天早晨去美容院做个头发,再修修指甲。”

女人抓起小姑娘的手,惊恐地看着我们,然后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屋里。

“这是母女吗,简直有天壤之别……”看着母女二人,奥莉加若有所思地说。

关上门,女人又吼了起来:

“下次再敢在电梯里撒尿,我就叫警察。”

虽然碍着孩子的面,她把“撒尿”二字说得缓和了些,但不知为何听起来却令人感到特别可怕。好像女人的脑子里不时有继电器在鸣叫,试图把她的思绪切换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她是不是有病?”我问奥莉加。

“问题是她很正常,”奥莉加沮丧地说。“心理很健全!潜入黄昏界去看看……”

我双眼一搜,找到自己的影子,迈了进去。

奥莉加出现在我的身旁。

我们环顾四周,我不由地吹了一声唿哨。整个楼道布满了一团团蓝色的污物。苔藓就像青色的胡须一样悬垂在天花板和栏杆上,又像蓝色的地毯似的把地板铺得严严实实,挂灯四周的苔藓结成了蓝色的网状小球,足以激发设计师的灵感,让他们设计出风格时尚的灯罩。

“咒语击中了单元的楼道,”奥莉加有些惊讶。“不过……胆怯的吸血鬼和歇斯底里的女人……”

我们来到那套房子门口,拨了拨门锁,当然是锁着的。在黄昏界的第一层法力微弱的他者也能锁住自己的大门。我问:

“需要潜入黄昏界深处吗?”

奥莉加没有回答,她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用力一脚向门锁踹去。门开了。

“不费吹灰之力,”奥莉加笑着说。“我早就想实际验证一下我的攻击力。”

我没问是谁教她这一手的。尽管奥莉加很自信,我却不敢肯定房子是空的。我们走进门厅(青苔依然遍布四周)。我们不约而同地走出黄昏界。

我很久没来过这里了……

这儿早就没人住了。屋子里散发出浓重的霉味,只有无人居住、长期封闭的房间才会散发出这种气味。似乎没人来呼吸这里的空气。应该会有新鲜空气通过通风装置和缝隙进入房间,但实际上并没有。反正这里的空气令人窒息,如同隔夜剩茶的味道,让人不敢恭维。

“没有气味。”奥莉加轻松地说。

我明白她的意思。气味当然是有的。那是潮湿、发霉和灰尘的气味。但没有我们所期待同时又害怕嗅到的气味。那是被吸血鬼吸干了血的人体发出的腐烂味道。就像那次在梅季希,我们就是在阿列克谢·萨波日尼科夫自己的住宅里抓住了他,此人很不起眼,有点弱智,正因如此,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是巡查队员视野之外的一个普通吸血鬼……

“这儿大概有一个月没人住了,”我说着看了看衣帽架,上面挂着一件棉袄和一顶皮帽……地板上放着一双龌龊的毛皮鞋。空了不止一个月了,时间肯定更长。但主人大概不是一入冬就离开了。我没有解除在车里就设好的防护咒语,但还是放松了不少。“好吧,我们来看看他是如何生活……如何过日子的。”

我们从厨房看起。这儿的窗户和整个住宅的窗户一样也挂着厚厚的窗帘。已经发黑的窗纱也许曾给屋子营造过舒适的氛围。但自从波林娜死后,窗纱大概有两年没洗了。

奥莉加在我身后啪嗒一声打开了电灯开关,吓了我一跳。她说:

“干吗摸黑啊,好像斯佳丽和莫德似的……检查一下冰箱。”

我打开了噪音不小的韩国冰箱。与其他电器相比,厨房电器一般可以在没人照料的情况下正常运作。而如果电脑放上半年再用,经常会出现当机的现象。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肯定不是魔法引起的,电脑主机里可没魔法。

冰箱里没有任何可怕的东西,我也没指望有。有一筒三升的黑色液体已经长了白毛,是变了质的西红柿汁,倒是挺合适做家酿啤酒的。白白浪费西红柿固然不好,不过这事还是由绿色和平组织的“西红柿巡查队”负责处理吧。冰箱门的格架上放着两个两百克和五百克的厚玻璃瓶。透过黄昏界依稀可见瓶子上残留的守夜人巡查队的标记。血液附有许可证,是血站提供的血。

“居然连自己那份都没喝完。”我说。

冰箱里还有小灌肠、鸡蛋、香肠。冷冻室里有一块肉(牛肉)和水饺(大部分是青豆馅的)。总之,都是些单身男人家里常见的食品。惟独没发现酒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有吸血鬼不得已都不能喝酒,酒精能够在一瞬之间摧毁他们怪异的新陈代谢机能,对他们来说这是最厉害的毒药。

看完厨房,我走进厕所。抽水马桶里的水已所剩无几,下水管道散发出阵阵恶臭。我放水冲了一下,走出厕所。

“你可真会挑时候?”奥莉加问。我疑惑地盯着她,没明白她这个玩笑的用意。大魔法师脸上露出了笑容,她也希望发现令人心跳的东西,但现在同样打消了这个念头。

“干这种事任何时候都合适,”我说。“厕所有臭味,我冲了冲水。”

“我明白。”

打开浴室的门,我发现灯泡烧坏了。也许是走的时候没关?因为懒得到口袋里去找手电,我稍稍聚集了一点能量,在我的头顶上点亮了一盏魔灯。我浑身一颤。

不,没发现任何可怕的东西。浴缸、面盆、缓缓滴水的龙头、毛巾、肥皂、牙刷、牙膏……

“快看。”我一边说一边增强了光线。

奥莉加走到我身边,从我肩头上方看过去。她若有所思地说:

“很有意思。”

镜子上有一行题字。我坚信它出自根纳季·绍什金之手。字不是用血,而是用三色牙膏写成的,这让人不免想起俄罗斯国旗的颜色。镜子玻璃上用大写的印刷体写着:

最后的守护人

“搞秘密活动的都少不了要在墙壁或者镜子上题字,”奥莉加说。“不过,该用鲜血来写。”

“这种牙膏也挺合适,”我说。“红色、蓝色和白色。宗教裁判所惯用的颜色是灰色和蓝色。”

“我知道,”奥莉加还是若有所思地说。“你认为他是故意这么写的?是指吸血鬼、宗教裁判官、巫医?”

“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暗示还是巧合。”我说。

穿过不长的走廊,我来到客厅。房间里的电灯已经打开。

“很舒适,”奥莉加说。“房子不怎么样,装修却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