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3页)

他不仅教刘宏怎么生火,还拉着他现场玩火,可怜刘宏被他忽悠地晕晕乎乎,全程都由曹瞒给主导着,待另一堆由刘宏亲自点燃的火堆燃起,平日里忧郁沉静的少年人终是露出了轻快的笑容。

没多久,曹节急匆匆赶回,待看到院内一片狼藉,气得鼻子都歪了,指着曹瞒,痛斥:“顽皮也要有个限度,这里是皇宫,不是你家后院!”

刘宏笑容一收,又担忧顾虑起来,小心询问曹节:“曹常侍,是我们闯祸了吗?”

曹节忙摇头否认:“怎么是世子闯祸呢,是曹吉利闯祸了,这事并非世子所为,一切都是这纨绔子自作主张!”

他向刘宏鞠躬告罪,揪住曹瞒,气哼哼地将他拉入内室,待大门关上,曹节含笑的眼眸转为阴冷,冷脸质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既已知道他是我要扶持之人,怎能如此胆大妄为,若因此而惹人注目,误了我的大事,我便是诛杀你全家都难以泄心头愤恨!”

曹瞒掏了掏耳朵,懒洋洋掀了掀眼皮子:“叔叔,您也是我‘全家’的一份子,不是您说我们是自家人的吗?”

曹节冷笑,在心中暗道:自家人?自家人也会因为利益而反目成仇。

“真是无情,”曹瞒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嬉笑问道:“堂堂中常侍,连后院生火这样的小事都摆不平?”

曹节怒斥:“便是能摆平,你也不能带坏了宏世子。”

“既然要藏拙躲过刚开始竞争的风雨,又为什么要顾及区区一点德行分?”曹瞒反问,他气愤道:“您既然想要我解开宏世子的心结,就不该指手画脚,小孩子的心情只有我们小孩子知道,不然你叫我过来做什么,何不亲自上阵?”

曹瞒并不畏惧曹节的冷脸,他再次强调:“合作是建立在互相信任基础上的,您现在该做的是为我们收拾残局,而不是在这里为难我,让宏世子在外面忧心等候徘徊。”

曹瞒提到刘宏,果真令曹节犹豫了,他压低声音再次确认:“好侄儿,你真有办法让他打开心结?”

曹瞒不悦拧眉头,指着曹节“委屈”叫道:“说好的信任呢?你不信我?”

曹节沉默片刻,妥协道:“行,我就信你一回,别让我失望。”

曹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解决了曹节,犹如打赢一场胜仗!

他蹦蹦跳跳开门,拉上刘宏去玩别的,远远的,曹节还能听见曹瞒在向刘宏保证:“放心吧,不就是生个火,不是什么大事。”

而后,曹瞒故技重施。

“不就是逗猫,没什么大事,曹节能摆平。”

“不就是玩麻雀,没什么事,曹节能摆平。”

“不就是……”

曹节:真是上了他的鬼当!

曹瞒是个野孩子,他的野性桀骜,胆大妄为给刘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从未见过有谁能像曹瞒这样活得开心,活得自在。

哪怕身处规矩重多的宫廷,他也能在一方小天地里活出自由的感觉,刘宏羡艳着,憧憬着,甚至想着:待我长大,也要活得这样开心自在。

国不可一日无君,窦武率领外戚团体处理朝政,趁机打压政敌及仇人,他将选拔新帝分为了“授课”及“考验”两部分,原本能在一个月选出来的,愣是因此而延长了半年,让他有更多时间来安排新帝即位后的朝堂。

窦武处在这个位置,野心也跟着膨胀起来,他要朝堂变成他势力的一言堂,要扶持家族子弟获得高官厚禄,让窦家成为最有底蕴的皇亲国戚。

他的理由也非常充分,先帝在位期间疲于朝政,假托太监们之手,导致权力旁落,发生“党锢之灾”。

所以窦武说动百官:一定要选出愿意听政,执政的帝王,不如就先从治国基础来教导。

至于所谓的“帝王执政”,会有多大水分,唯有拿捏主意的窦武自己清楚。

候选人有十七位,皇位却只有一个,暗潮汹涌在十七位世子之间流淌,所有人都知道,若要为帝,当有才有德!

为了德之名声,尽管心里已经将其他人视为了竞争对手,众人表面上仍然维持着和睦的关系。

待十七位封地远近的世子全部到达,第一位为他们进行授课先生也到了,皇宫内原先用于皇子们授课的地方被收拾出来,用来为十七位世子及其伴读上课。

太傅荀绲,兼太学大学部总长,曾在何颙被抓之前与曹瞒有过一面之缘,这位气质儒雅,言语谈吐不凡的先生,将是世子们面临的第一关——教授治国之道。

治国之道,可大可小,十七位之中,仅有一位是未来帝王,另有十六位日后会成为高官、诸侯王。

其中教学深度,不可逾越,不可浅显,度难把握,饶是满腹经纶的荀绲都为难思考了许久。

最终,他决定教授并考核众人“治世”之道。

全国君臣,上至帝王,下至地方官,无一不需要“治世”。

有趣的是,君王需学论治世之道,而百官则需将“论”,转化为实际,其中妙处,只听荀绲缓缓讲来。

荀绲说道:“身居高位的人治世,需要知道如何治世,诸位都是各诸侯国继承人,即便日后回到封地,治世的学问仍能令你们获益终生。”

“何为治世的学问?若要挖一条河,需要多少工人,多少资金,多少时间呢?若要建造一座宫殿,需要准备些什么?若有地方遇上旱灾,会有多少百姓受苦受难,需要多少资助可以渡沟难关?若要算清户籍,该如何来进行统计?”

荀绲所授之课,令曹瞒听得如痴如醉,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朝堂重臣的肚中墨水,整个一堂课下来,仅仅从其言语之间透露出的信息,便可推测出他究竟懂多少东西。

修建城墙,挖渠,种田农桑,祭祀典礼,应对天灾,甚至于军中兵马,荀绲都无一不说到实处,无一不精妙绝伦,令人拍案叫绝。

刘宏刚开始还能听懂,听到后面,倒像是在听天书,两眼懵着,目光呆滞,善于作赋的他,很少接触到这些“实在”知识,四书五经、君子六艺教不会人治世,偏科严重的刘宏只觉得前景一片黑暗。

第一堂课就听不懂了,等半年以后别的世子升官进爵,就他什么都学不会,那该有多丢脸,在家乡等候他衣锦还乡的母亲又该有多么失望啊!

下课后,荀绲还为十七位世子布置了课业,刘宏的冷汗瞬间就溢满了后背。

夜晚,曹瞒呼呼大睡,隔壁的油灯一直燃到了深更半夜。待他起夜嘘嘘,瞧见刘宏窗户下的挑灯夜读书写的影子,疑惑地走去敲了敲窗户。

刘宏红着眼打开窗,见是曹瞒,惊讶问道:“你还没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