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曹瞒会有这番感慨,还是因为他亲眼见过农民们种地,知道其中艰辛,而其余的学子们,光抱怨开垦荒地累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思考若这样的荒地种上粮食,要多久才能有收成,会不会有风险,会不会半路夭折?

他们只知道段颍宣布为期十日的劳作日子结束,大学二年级的课程正式开始,纷纷发出了欢呼声,却不知,更苦的还在后面。

这个学期的段颍好似与农耕死磕上似的,上课的时候,教导学子们怎么测量可供种植的军粮水土,怎么保护粮食不减产,怎么才能种出能吃的熟粮。

若非每当学习这些的时候段颍都会教导大家怎么屯粮,怎么设置粮仓,怎么布局保护粮线,学子们几乎以为段大将军好好的将军不做,要改去当农民了。

袁术喊苦含泪,娇气地很,不乐意去学习这些“没用”的知识,被段颍揪住好一通教训。

段颍还为学子们发来了种子,要求他们在他圈出的荒地上种粮食,每一个小队负责一小块区域的粮草种植,在上面插上自己小队的名字,要求他们进行合作。

等到学期末的时候,段颍的课程有近乎半成的分数来自于粮食的涨势,谁若能将粮食种得好,产量高,谁就能拔得头筹,获得段颍的夸赞!

袁术鼻孔里喷气,愤愤不平:“谁稀罕他的夸赞!”

“是在朝臣与陛下面前夸赞,上朝会的时候,”袁绍低垂下眉眼,对袁术解释起来:“段将军是朝堂之上的孤臣,从不与人交好,唯一效忠的人就是陛下,平时上朝的时候,他很少说话,而一旦他说了话,那分量可不轻。”

“是啊,你想象若是段将军在朝臣面前夸奖到我们的名字,我们的父亲会是什么反应?陛下或许还会授予赏赐,那可是荣耀,”曹瞒嘻嘻笑了起来,忽悠袁术道:“你爹与你娘一直把你当纨绔子来宠,似乎也已经认定了你以后会长成好吃懒做的纨绔子弟,只等着用诺大的家业来将你养到老,你甘心就这么一辈子被爹娘小瞧吗?男子汉大丈夫,不想做些什么让父亲刮目相看,让母亲与有荣焉吗?”

让父亲刮目相看,让母亲与有荣焉?!

袁术顿时来了精神,眼睛刷地亮了起来。

曹瞒再接再厉:“况且我们是一个小队,一共十个人,大家互相合作才是真的,又不是一个人在种地,还不至于像开垦荒地那么累,每一个人有他擅长的地方,我们可以互相合作,取长补短。”

种一块区域的地,被曹瞒说得仿佛打仗一般困难,正常人都不会轻易上当,唯独袁术这呆子,被忽悠地连连点头,已经幻想起了爹娘夸奖他的画面。

袁绍目光带上了几分怜惜,视线落在兄弟那不太好使的小脑袋瓜上,缓缓摇了摇头。

有了袁术的配合,段颍所要求的全员参与也就达到了目标,种植粮食需要注意什么,怎么能够让涨势好,其中记载实在太少太少了,曹瞒自告奋勇,对众人道:“我对于藏书阁比较熟悉,就由我来去寻找先人记载的资料。”

袁绍道:“一个人的能力有限,藏书阁那么大,还是多一些人去比较好。”

一个小队的十个人,袁绍全都熟悉,而曹瞒至今只认识其中的五位,因此,当袁绍分配任务的时候,大家都自发地点头应下了。

袁绍不负众望,分配均匀,也并未因为袁术是他的弟弟就让他少做事。

“我们五个人负责出太学,到城郊去询问农人种地的事宜,吉利你们就到藏书阁去寻找典籍记载,这些事情,最好在这几天就完成,段子说现在正是春耕的好日子,可不能错过了。”

曹瞒连连点头,平日里除了上课以外,就是泡在藏书阁里翻找竹简,他不仅自己翻找,还会拉来学长们,询问他们有没有关于农耕书籍的印象。

为了早点搞明白种植粮草的法子,曹瞒的书箱里总是堆满了厚厚的竹简,上其他课的时候,也会抽出空来翻阅这些竹简。

为二年级学子们授课辞赋课程的先生姓徐,人称大徐,此外,还有一位先生与他同姓,教导学子们四书五经的释疑。

这些内容,早就是他们在小学的时候就已经背够的内容,现在再拿出来翻来覆去的讲,一点意思都没有。

释疑本该是进行衍生,举一反三,并且教导学生们人生哲理,让他们感悟到随着年纪增大以后,对于圣人之言的更多感悟,只可惜,大小徐两位先生授课方式如出一辙,都喜欢照本宣科,让学生们反复背诵,还说什么“当你将圣人之间朗读背诵上百遍,自然就会知道他们的意思了”。

大小徐如同和尚念经一样的授课方式并不讨喜,先生们授课马虎,学生们也就不乐意去听。

能考来大学里的,不是身世背景厉害的官家豪门子弟,就是各地方的顶尖人才,谁稀罕去听先生们满口之乎者也?

像袁术这样爱玩的学子,上课的时候就带上了自己的小玩意,稀稀疏疏地做小动作,其余学子,也是各显神通,都不愿意在这样的课程之中浪费时间。

曹瞒正是利用了这些课程的时间,整日钻研于典籍,他认真低头的模样,像极了用心学习的好学子,与其他学子的态度完全不同。

小徐子扫视了一圈,心里有些火气,学子们不爱听他授课,还有比这更让先生生气的事吗?先生又怎么可能做错事呢!错的必定是这群不爱学习的学生!

课堂之中,总要有些互动,小徐子每次提问起学生,他们都回答不上来,有的人甚至都不知道他刚才说到哪里,可不让他更加义愤填膺,直言:“你们这群纨绔子弟若是日后做了官,那是大汉未来的灾难!”

他又点了曹瞒的名字:“曹吉利,刚才就你一直用心在读书,你来回答我的问题。”

曹瞒一听有人在叫他,条件反射抬起头来,蹭地站了起来,膝盖上的竹简撒了一地,桌上还摊着没有翻动过的圣人之言。

见他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什么来,小徐子气地吹胡子瞪眼,捡起地上的竹简,一看竟是与上课知识毫不相干的“野志”、“杂记”,当即将竹简用力摔打在地上,跳脚斥骂:“孺子不可教也!”

小徐子脾气一上来,甩袖离去,留下上了一半的课堂,学子们鸦雀无声,一脸茫然:发生了什么?

曹瞒挠了挠头,发现大家都和他一样在干别的事,无辜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就是回答不上徐子的问题,在场有这么多人没回答出来罚站的,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可是你上课堂的时候看杂记被发现了,还气走了徐子,”袁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