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第2/4页)

看到这小东西,似乎能体会到生命的重量,新生的孩子能令人看到未来的希望,一代又一代人传承,只要汉民们还在,未来终有一日能够看到曙光的,对不对?

无人能回答曹操的问题,唯有曹昂被捏醒后咿咿呀呀的童语在应和着曹操的话。

一别三年时光,曹操终于再次踏回了洛阳的土地,曹家旧宅的守门人见曹操归来,惊喜大叫:“大公子回来了!大公子回来了,快去通报夫人!”

邹氏匆匆奔来,一见比三年前更加成熟稳重的曹操,泪如雨下,激动道:“回来了,终于回来了,阿瞒长高了,长大了!快差人去告诉老爷。”

三年未归,对家人的思念令曹操热泪盈眶,在九江时,每当月圆之日,他都会借口忙碌公务,将自己忙得团团转,充实之余,心中对于想家的感觉也会因为这份操劳而稍稍减少。

他又哪里会不想念家人啊!

曹操也激动万份,对邹氏拜道:“儿子不孝,劳母亲与父亲担心了。”

邹氏哪里会真的责怪他,她忙命人将曹操带来的人手安顿下来,又去嘱咐人手去准备热水、膳食,要给曹操接风洗尘。

曹操看着邹氏忙碌,叫住了她:“等一等,母亲。”

他叫来了三个照顾孩子的奶娘,其中一人抱着喝饱了奶水,精神十足,正东张西望看着四周的曹昂。

邹氏傻了眼,微微张大了嘴巴:“这,这是……”

小娃娃视线扫到曹操,一直盯着他看,小手挥舞着,急得扭动来扭动去,就是要他抱抱。

“是您孙子,曹昂!”

曹操从奶娘手中接过小娃娃,将他递给邹氏。

曹嵩接到消息提前归来,还未到厅堂门口,就听见了娃娃哇哇大哭的声音,还有自己小儿子曹德清脆兴奋的叫声。

曹嵩一愣,脚步更加急切了几步,一脚跨入了厅堂之中,待看到邹氏含笑抱着一虎头虎脑的小娃娃,整个人都呆住了!

思念了三年,终于盼到儿子归来,曹嵩原本就做好了情绪会激动的准备,连帕子都准备好了。他本该将全副心神都放在曹操身上的,到头来反而被意料之外的小娃娃给吸引了注意力。

“这,这是谁家孩子?!”曹嵩的声音颤抖着,激动地伸出手。

“这孩子,像极了他爷爷,姥爷看不出这是谁家孩子吗?”邹氏笑问道。

曹昂眉眼像曹嵩,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曹嵩不瞎,之前只是有些许猜测,获得了证实以后,巨大的惊喜笼罩着他。

他做爷爷了!

一直嚷嚷着不肯娶妻的儿子竟连儿子都有了,老父亲又是高兴,又是心酸:“你小子在外头娶妻生子了?怎么不来信告诉我?”

曹嵩张望了一下,询问曹操:“我儿媳呢?你没将她带来?”

曹操就知道亲爹会这么问,连说辞都说好了:“她难产死了。”

曹嵩:……

一口气憋在心头,他又想骂儿子了,可转念一想曹操刚回到家,又实在舍不得。

曹操打量着三年未见的家人,只觉得曹嵩比三年前更加精瘦干练了一些,他的两鬓已经出现了些许白发,人的精气神却仍似壮年男子一般,显然是经常锻炼的缘故。

邹氏识趣地带走了小娃娃,留父子二人单独聊。

曹嵩的情绪终于上来了,他眼眶湿润,同样打量起了曹操。

三年前青涩的果子,终于在阳光与营养中成熟,散发着红润饱满的光泽,曹嵩心底涌起了果农丰收的喜悦,他欣慰极了:“去任地历练一回,阿瞒更稳重了。”

人们都说年轻人脸上没毛,办事不牢,曹操留起了当下流行的胡须,看上去就像是三十岁的青年男子。他剑眉冷峻,眼神清亮,原本如同利剑般锋芒毕露的气息在历练中似乎打磨得圆润了一些,变得朴实内敛又不失气势,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凡人。

曹嵩不由表扬道:“这胡须留得好!一留胡须,面相都不同了。”

曹操有些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宝贝小胡子,高高昂起了脑袋:“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父子两人很快就找到了曾经相处的感觉,即使离别三年,父子之间的亲情并未变淡,反而比之前更加亲密。

曹嵩体会到了这几十年来含辛茹苦养大儿子的巨大收获:曾经需要他教导、保护、培养的儿子长大后,能够与他一起谈时事,分担压力,反过来保护他了。

心中不断涌起欣慰,感动,得意的滋味。

可不得得意吗?这又孝顺又有才华的儿子是他生的!谁家的儿子能有他的阿瞒优秀?老父亲恨不得到每一位同僚面前去炫耀吹嘘一番。

聊着聊着,曹操问起了近些年洛阳的变化。

曹嵩渐渐消了声,他左右看了看,去将门窗都给关上,而后坐在曹操的对面,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自三年前,全国各地发生了三起叛乱,其中包括了九江,在各地捷报传来后,陛下认为天下已经安定、歌舞升平,于是开始广纳美人,扩充后宫,修建新的宫殿。”

说着,曹嵩叹息了一声,对曹操无奈道:“陛下上次上朝,是一个月前,他已经足足有一个月没有出现在朝会上了。每日的朝政都是由三公九卿与尚书令共同完成,近半数执掌了朝政的要员都是由宦官担任。”

曹嵩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即便他现在与曹节合作,本质上是太学毕业生的曹嵩头脑清醒,他不得不承认,若是再这样下去,大家都要完了!

“司空桥玄知道你曾经是陛下的伴读,举荐你将你召回是为了希望你能够劝一劝陛下,”曹嵩每说一句,曹操的脸色就更加黑上几分。

他对曹嵩道:“父亲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曹嵩有些着急:“你知道该怎么做?不,你打算做什么不与我商议一下吗?”

曹操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去劝陛下上朝啊!”

曹嵩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你可知朝□□有多少人劝说陛下上朝吗?上奏的,去御前跪请的朝臣前前后后那么多,该说的话都说尽了,该劝的话都劝过了,陛下仍然一意孤行,沉溺享乐。”

“朝政几乎都到了宦官们手中,”曹嵩小声道:“曹节身为尚书令,执掌着朝臣的任免权,他已经想尽法子尽量提拔有才华的朝臣上来,但执掌了朝政的宦官可不知他一人啊!”

曹嵩细数起来:“除了曹节与王甫,还有夏珲、郭胜、毕岚、栗嵩、张恭……总计十二位宦官,还有三十六位从宦。”

宦官们到了百花齐放的时代,迎来了执掌朝政的春天,他们联合起来对抗士大夫,互相之间又明争暗夺,整个朝政都成了他们的博弈的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