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第2/3页)

曹操悄悄去向曹嵩告别,与老父亲聊了许久。

三个孙子绕膝的曹嵩摆了摆手,不耐烦道:“你去吧,家里都好好的,大丈夫顶立于世,去做你该做的事,不必为了家庭而担心。”

曹操专注于事业,因此而忽视了家庭,对于家人,总有那么几分愧疚,曹嵩可嫌弃他那样子了,指着他就骂道:“收起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你老子我还健壮着,能撑起这个家,哪儿用得着你牵挂?”

口口声声说自己健壮,两鬓却已经染上了寒霜,曹操笑着连连应是,被曹嵩赶去见了三孩子。

他走后,曹嵩望着他转身离去的挺拔背影,悄悄红了眼眶。

邹氏稍稍走近一瞧,吓了一跳:“老爷一个人在这儿发呆干什么呢?”

曹嵩立马正了神色,面无表情说道:“没干什么,阿瞒说明日要出征,你去为他打点一下行囊。”

邹氏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阿瞒出征,从未让我给他准备行囊过,他有自己的主意。”

“那便给他准备些路上能吃的干粮,”曹嵩催促道。

邹氏应下了,暗暗念叨曹嵩年纪越大,脾气越发古怪。

曹操到了屋内,见三子曹丕正抱着曹宏的脚丫子在啃,曹宏仰躺着,小肚子起伏,倚然不动睡如小猪。

曹操哑然失笑,将曹丕抱起掂了掂,陪他玩了一会儿,待曹宏醒来,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背影看了半晌,确认真是曹操回来了,撅着屁股爬到了他身边,发出啊啊的声音。

曹操让奶娘抱走曹丕喂辅食,转身抱起了曹宏,笑眯眯问道:“啊什么呀?”

曹宏:“啊……啊瞒……阿瞒……”

他气得一口咬住了曹操的胳膊,狠狠磨了磨。

有这样做爹的吗?竟整整几个月不回家!

曹操只觉得胳膊一痒,低头看曹宏在添他胳膊,惊讶道:“饿了吗?”

曹宏更加气愤,勾着他脖子就是一顿嚎:“阿瞒!”

“宏儿乖,要叫阿父,叫阿父……”曹操举起曹宏,引诱他唤自己父亲。

曹宏额头跳了跳,死死闭着嘴巴,就是不肯叫。

“不会叫吗?那叫爹也成,爹……爹……”

小家伙到了牙牙学语的年纪,却总是叫他阿瞒,曹操猜测是受到了前世记忆的影响,趁着孩子年纪还小,赶紧纠正。

曹宏消极抵抗,扭头不配合,不知不觉间,曹操已经喊了曹宏不下于十遍爹。

“不肯叫就算了,”曹操失望地放下了曹宏,将他抱在腿上玩,轻声说道:“陛下,我已经做好迎接这乱世的准备了。”

曹宏闭上眼,耳朵悄悄竖起来,埋首在他胸口不动弹。

父亲宽阔的胸膛温暖而充满了安全感,温热的手掌抚摸在他背上,让他在这样的安抚下有些昏昏欲睡。

“明日我就要出征了,只愿你能有快乐的童年,能平安在太平盛世长大。”

曹操轻拍曹宏,低声倾诉着这些日子以来的所见所闻,仗着曹宏没有前世记忆,仗着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一股脑地将他当作垃圾桶,该倒的苦水都给倒尽了。

“您之前器重的十常侍宦官全死了,何氏倒了,天下诸侯割据,各地拥兵自重,小皇帝成了一块香嫩好拿捏的肥肉,成了各方争夺的牺牲品。”

“洛阳被烧了,太学也毁了……”

曹操感觉到曹宏又睡了过去,说了一句发自内心的大实话。

“陛下您可真是个昏君,哎……”

想也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骂陛下,后人史书上对他的记载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曹宏:“……”

曹操将睡着的曹宏放回小床上,盖上被子,又将曹丕放到了他身边,两个儿子排排睡,天真无邪的孩子们,这些都是大汉的未来。

他轻笑一声,喃喃道:“无妨,我现在苦一些累一些,以后陛下才能好好长大,上辈子不学好,这辈子我这个做爹的可要好好管一管了,若是长歪,咱们曹家家法流行将儿子打断腿,我爹当初就是这么干的。”

虽然曹嵩那时候太胖,根本追不上皮猴子一样的曹操,反而被他满院子地溜。

曹操等了半晌,见曹宏还真的睡着了,遗憾地挠了挠头:看来,陛下真成了没有记忆的奶娃娃。

不然听到他骂他,早就瞪他了,说要管束他也没个反应。

曹操虽有些悲伤,内心深处又有一种奇妙的兴奋感。

刘宏临死前感叹曹操活成了他羡慕的样子,说明他也想要做个勤政爱民的好官,他也有那份雄心壮志,曹操觉得,上辈子刘宏没人教,没亲爹引导,这辈子就由他这个爹,教导他做一个正直、有担当、有爱心、勤奋踏实苦干的好孩子!

刘宏临别前,将几处藏着珍宝与金子的坟墓地点告知了曹操,拥有这样的起兵底气,曹操暗暗发誓:定要平定这战乱纷争,让陛下能够在盛世之下平安长大。

次日,大军出行,留荀彧、陈宫等在后方稳固局势,曹操亲自带着兄弟将领与刘备、关羽、张飞等人,前往了将于黄巾重点交战的地方,屯兵于东平郡宁阳。

除了修建城防,准备守城的器械以外,曹操还派人造起了攻城所需要的东西,如云梯、弓箭、投石机等。

秋风萧瑟,黄巾军一路顺着贫瘠荒芜的土地轻松占领了济北、泰山与鲁,志得意满的黄巾军果真被新得到的三郡所诱,陆续迁徙而来,在这三郡之中扎根。

领袖白绕与眭固把杯对饮,猖狂大笑:“这里的狗官怕了我们,连任地都不要了,这叫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

眭固则隐隐感觉到不对劲,他劝道:“三郡得来未免太过轻易,以我们以往与兖州军交战情况看来,恐怕事情不对劲。”

“哪能不对劲,他曹操在外头被董卓西凉军打得逃回了兖州,还不知道兵败损失了多少兵将,现在撤走三郡的人手,是底气不足,怕我们进攻呢!他收起了兵,想要围住最重要的地方,我们又何必却与他硬碰硬?有了这三郡,够我们召集来弟兄们,好好在这里耕种屯粮,假以时日就能自立起兵了!到时候我们就不是叛贼,而是有地盘的郡守、州牧,没有皇帝册封又如何,皇帝没什么用了,哈哈哈!”

白绕还算有几分脑子,他以洛阳为例子,比划给眭固看:“当初灵帝在位时干的,可不就是放弃别处的守备,只专于保护洛阳附近?你看看天下现在有多少拥兵自重的诸侯,我们以后也将成为他们的一份子,再也不是叛民,暴民了。”

白绕命人寻找各地的良田,派遣送信兵,直接从济北去冀州,给处于冀州境内的同伙黑山军将领于毒递了消息。

冬季到来,北风呼啸,寒流不期而至,寻找到安居之所的黄巾军们在三州安定家园,壮丁们外出打仗,抢掠周围的粮草,家中的老人、妇人负责开垦新地,翻新旧地,为来年的春耕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