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第2/3页)

他们聊了许久,久别的友人再次相聚,恨不得将自己这六年时光的点点滴滴分享给对方,话题跳跃地极快,却从不冷场,曹操不是个话痨,曹宏也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可他们两个一遇上,就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曹操感慨万千,同样是与最亲密的朋友聊人生,聊一些绝对不会与其他人聊起的话题,与曹宏交谈的时候,顾忌竟比荀彧还少,还要尽兴。

荀彧与他自幼相识,是陪伴他度过最艰难岁月的知己,他懂他的心思,也会分担他的压力,每当与荀彧谈心诉说烦恼的时候,他都会安静地倾听,帮助曹操缓解情绪。

而刘宏,他的三观与曹操几乎是背道而驰,也没什么道德底线,曹操在乎的他不在乎,荀彧执着的他不执着,与没有束缚的人交谈,到底是不一样的,若是那个人还懂得向曹操的想法靠拢,迁就他,那可真是足以推心置腹的亲密关系了。

说着说着,胆子肥了的曹宏开始问起别的话题来:“祖父一直在念叨要阿瞒将儿媳妇给找回来,兄弟们还总是私底下聊起关于‘母亲’的话题,好几次我都差点露出异样的神情来,没想到阿瞒女装至今,没有告诉自己父亲这个秘密吗?”

提起这个,曹操又头疼了:“我爹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要让他知道自己生儿育女,还不得气死啊!也解释不清几个孩子的来历。”

“我倒是不怀疑几个兄弟,他们都是阿瞒的孩子,像极了你,”至于他们是怎么来的,如果不是阿瞒自己生的,那就是他临死前听到的那神秘声音来为他生的。

曹宏笑了,有心再探究询问,想想还是不要操之过急,无论是复活还是女装,都是曹操最大的秘密,即便现在问,他也不一定会全部告诉他。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曹宏有的是温水煮青蛙的耐心。

他想了想,试探着问道:“阿瞒该不会至今没有碰过女人吧?你……”

他眼神微妙了起来,视线飘过曹操的某个地方,纠结着一时说不出怀疑的话来,唯恐伤了曹操的自尊心:你该不会不行吧?

曹操噎了下,解释道:“先生们说我还小,现在这年纪,正是精于事业,勤于武道的年纪。”

他怎么可能不行,他很行!就是练了冰心心法,心如止水到没有欲、念冲动了而已,等他的修炼圆满就不会受到心法影响了。

曹操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心如止水是好事,让他不会因为感情用事头脑冲动做错事情。

两人一聊聊到天都黑了,用了晚膳又同踏而眠,因为唯恐自己睡相差将曹宏给踹下床,曹操像抱娃娃似的抱着曹宏睡了一夜,小孩子睡在他臂弯里,他总不会再乱蹬踢到人了。

次日,曹操召集附近的亲兵,亲自前往陈留,从曹宏指引的方向找到了那座倒置的山,有了粮草、辎重、兵器与藏书,心里头的底气更加足了。

为了尽早恢复朝堂秩序,曹操派人从各地流落在外受苦受难的朝臣们接至许昌,在三公九卿之上都安排上了人,自己则兼任三公之一的司空。

终于,许昌朝堂在一片紧张的筹备中恢复了朝会。

朝会前,曹操来到新建造起来的宫廷拜见帝王刘协,他毫无心理负担地跪拜帝王,神色与举动间没有一丝一毫的怠慢与轻视。

小皇帝刘协,长得并不是那么像曹宏,反而像他的生母王美人。

王美人是楚楚可怜款儿的,刘协小鹿斑比似的怯生生眼神也不逞多让,他似乎很惧怕曹操,神色间有着瑟缩与畏惧。

整个宫廷内部的宫人与侍卫们,大部分都是曹操的人,其余则畏惧他的威严,对他言听计从。

曹操询问众人:“龙袍与冠冕都准备好了吗?”

宫人全都听从他的指令,就连小皇帝,都乖乖地穿上他安排的服侍。

曹操见此,不由皱了皱眉,他淡淡道:“陛下,您是帝王,而臣是臣子,臣不会害您,也请您不要惧怕,在朝会上也别露了怯意。”

就算是个傀儡,也要有傀儡的样子吧?这小怂包的可怜样,一点都不像是刘宏的崽。

想到刘宏那句“不过是玩物的儿子”,曹操又头疼了。

刘协以前就不是个皇帝的料,那是被当成小王爷来养的。是他那兄长被害死以后,才作为傀儡被董卓扶持上位,那时候他才多大?

这怕是大汉至今最惨的帝王了,没能享受到一丝一毫权力,反而担惊受怕,被各路人马挟持,没有受到真正的帝王教育,小可怜就是这样的。

曹操话音刚落,刘协要哭不哭地憋在那儿,半个闷屁都不敢放。

宫人们提醒道:“曹司空,吉时快到了。”

曹操看了一眼有些拿不出手的刘协,只能无奈赶鸭子上架了,他还要去引领百官拜见帝王,没空在这里多停留。

一切安排就绪,就连开启朝堂所需要的祭祀物品都已经准备妥当,曹操走到朝臣们的最前后,率领众臣跪迎帝王上高台完成祭祀,而刘协站在最高处,俯瞰那些低眉顺目拜见自己的人,心里想了什么又不得而知了。

祭祀以后,就是正经的朝会,整个过程中帝王都不发一言,一切只需要曹操点头,政令就会传达下去,整个朝会几乎成了曹操的一言堂。

傍晚回到家中,曹操直奔曹宏所在,将积累了一肚子的牢骚说给他听。

曹操:“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曹宏:“什么不行?”

“朝会上怎么可能是我的一言堂呢?你还记得当初的大将军窦武吗?所谓的一言堂,不过是政敌们畏惧窦武的一时强盛,隐藏起了自身不满罢了,一旦等他们找到机会,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就会站出来将他给拉下马。”

曹宏诧异道:“你记错了吧?窦武当初是我指挥宦官们去蛰伏的,最终将他所打败,这与你现在的情况不同。”

“我说的就是你隐藏起了自己,”曹操无奈道:“阿宏以为,当今陛下自幼年期经历了那么多事,遭受了那么多苦,会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吗?我不相信你的子嗣会是瑟缩认怂的懦夫。”

曹操疑心一起,越看刘协越觉得他是在演戏。

曹宏噗一声笑了:“无论是真的软弱,还是假的,现在形势强在哪里,只要你够强大,他可以软弱一辈子。”

“朝堂之上拥护陛下的人也有不少,他们不跳出来正面与我唱反调,我反而要忧心日后有人暗地里捅刀子。阿宏,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像窦武那样……”

“你想多了,刘协身边可没有宦官可以供他使唤,”曹宏斩钉截铁道:“况且窦武是从外来,到达洛阳,他在洛阳根基本就不深,而你,这里可是你的兖州!我不相信阿瞒会惧怕那些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