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2页)

是手/枪的声音,距离太远了,瞄准得也不够准确,一看就是外行。

太宰治饶有所思地“嗯”了一声,露出了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他撑着膝盖缓缓地站了起来,可就在缓缓转过身看向来人之时,那只暴露在霞光下、本应毫无波澜的眸子便倏地缩小。

倒映在那抹鸢色里的是少女那头熟悉的红发。

她用双手握着枪,身后探出了御坂御坂的栗色脑袋。

九条千里实在是不适合用枪。

太宰治只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破绽。

完全没有被用枪指着的自觉,太宰治连手中的枪都忘了丢弃。

说起来,小千里的头发似乎比之前要长了点呢。

说出来太宰治自己都不可置信,在被对方用枪指着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样无关紧要的东西。

黑发少年眨了眨眼睛,牵扯开唇角笑着说道:“这可真是意外。小千里要杀了我吗?”

九条千里是杀不了他的。

虽然她似乎懂一些理论知识,但从握枪的姿势开始就错了。这样的姿势,对于手臂没有什么力气的九条千里来说,是承受不了后座力的,即便瞄准了对象,也会因为维持不了稳定而偏离既定轨道。

太宰治温凉的目光落在了她有些微微发抖的手上。

九条千里抿了抿唇,她的目光严肃又认真,即使她没有回答太宰治这毫无意义的开场白的打算,太宰治还是轻易地就洞悉了她的心思。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愉悦,“面对敌人的时候可不能流露出害怕的情绪哦。”

他的目光似有似无地从御坂御坂身上扫过。栗色头发的小姑娘一顿,下意识地攥紧了九条千里的衣摆。

九条千里这才开了口。

“从一方君的身边离开。太宰君。”

九条千里的声音和太宰治记忆里的一样,最后一个音节稍轻,如同春日扑打着翅膀清晨跃上枝头的雏鸟。

太宰治注意到一向很执着于理解的九条千里连请字都省去了。

虽说已经放弃了杀掉一方通行的念头,但太宰治并不想要如同九条千里说的那样做。

这个念头来得荒谬,没有任何理由。

红发少女握着枪的手紧了紧,她轻轻咬住了下唇,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可不过一会儿,九条千里眼中的碎光便被悉数抹去了,她阖了阖眸子,声音好像藏了一声叹息。

“我不会再心软了,太宰君。”

太宰治知道九条千里说的是真话。

她只能说真话。

可即使是知道他的小姑娘说的是真话,太宰治也没有丝毫地让开的打算。

如果能就这样死去好像也不错。

太宰治这样想道。

所以他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九条千里一点一点地扣下扳机。

风吹起了少年柔软的黑发,他的侧脸苍白,混杂着干涸的血迹。那双清冽冰冷的,因着能洞悉世界上所有污秽而永远死寂如潭水的眸子,此时却泛起了一点涟漪。

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发生变化的。

少女手腕上制造屏障的装置暗了下去,就普通玻璃碎开的声音一样,九条千里松开了握着枪的手。

黑色的罗生门穿透了她的腹部,在太宰治不由地睁大的眼睛里,他记忆中的小姑娘咳嗽了一声,鲜红的血液在地上绽开,倒在了这样肮脏又冰冷的地面上。

在这个被鲜血染红的黄昏里,太宰治第一次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那就像是翩跹而至的黑色蝴蝶,它缓缓地开合着翅膀,落在他心脏上时轻得听不见一点声音。

破土而出的,用绝望生生浇灌的开的妖冶的花——那是只有太宰治自己才知道的感觉。

浪潮将他彻彻底底的淹没,连血管内流淌的血液也变得冰凉。他的眸子刚亮起便又暗了下去,如同消失在溺水之人眼里的海面上的最后一缕浮光。

在御坂御坂的哭声里,太宰治抬起了手。

可他什么也没抓住。

他什么也不能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