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东淑正觉着有些奇怪,苏太太因见她不动,便回头道:“怎么不走?”

甘棠忙拉了她一把,这才回身重又入内去了。

顺义侯府内宅之中,萧夫人正在跟几个来贺寿的贵妇人说话,忽有丫头进来,悄悄地在耳畔低语了一句。

萧夫人便停了下来,对众人陪笑道:“李家的大奶奶竟也来了,还有镇远侯府的太太跟少奶奶,请各位恕我暂且失陪。”

于是起身往外走去,才走到门口,就见有丫鬟头前领路,身后有几个人进了院门。

萧夫人本是面带笑意的,当目光从前面的苏夫人面上掠过,看到跟在她身后的东淑的时候,她猛地一震,抬手握住了门框。

东淑因为刚刚进门的时候觉着那匾额眼熟,又跟李府的大少奶奶打了个照面,便稍微有些心不在焉。

抬头看见前方有个贵妇人走了出来,生得倒也是明艳照人,气质高贵,一看就知道是出身教养极佳的高门女子。

但是此刻,这位夫人却仿佛有些失态,两只杏眼紧紧地盯着东淑,那眼神之中涌动着的,瞧着像是五分震惊,两分惊喜,剩下的还有三分伤感。

东淑看见萧夫人这般表情,心中一动。

她心里也有些许莫名的暖意涌起,却也知道这必然就是顺义侯的夫人了,也就是兰陵萧家的女子。

既然是萧家的人,当然是认得那“萧东淑”的,想当初萧宪见了她之后反应那么大,这位萧氏夫人如此……也是意料之中。

但正因为这样,却也能猜得出,萧家兄妹姊妹之间的感情必定很好。

不然的话,以萧宪跟这位萧夫人的城府跟涵养,决不至于到濒临失态的地步

苏夫人却一贯的毫无察觉,见萧夫人亲自迎出来,只当是冲着自己来的,当即满面含笑,紧走几步:“我们是来给夫人祝寿,您怎么反倒亲自出来了?”

萧夫人闻言早敛了起伏的心绪,也换上了一副笑意恰到好处的脸孔,便笑道:“您是头一次来我们府内,自然是要庄重些。您的身子向来康健?”

苏夫人笑道:“托赖,一向很好。”说着便回头看东淑:“这是家媳。”

介绍了这句便对东淑道:“还不见过顺义侯夫人。”

东淑走前一步,微微屈膝:“给您请安。”

萧夫人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这才探手过去握住了东淑的手,笑道:“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快请跟太太一起到里头坐着说话吧,也有几位太太奶奶在里头,我给你们介绍认识。”

才要请他们入内,却见又有一行人到了,正是李家的袁大奶奶跟小姑子李祈晴。

萧夫人看见,少不得又先止步相迎。

那边儿袁少奶奶含笑紧走几步上前,同她行了礼,带笑说道:“本来我们太太也是要来的,只是身上有些不好,便由我跟晴姑娘代劳了,您别见怪。”

萧夫人出身名门,嫁给了顺义侯之后,也是长袖善舞,侯府跟李府也是关系紧密,所以逢年过节,乃至两府之中众人的生日等,各自都有来往。

袁少奶奶话说的客气,萧夫人却知道李府的人之所以没都来,也是因为先前太子的事情,小心避嫌罢了。

当即笑道:“真真多心,说的我很小心眼似的。”

说笑了这句又问:“你们二奶奶怎么没来?”

李祈晴在旁掩口笑道:“二奶奶倒是想来的……”

萧夫人听这句话有深意,便问:“那又是为什么没到?她可是最爱热闹的。”

李祈晴看向袁少奶奶,袁少奶奶对她道:“偏你爱多嘴。”又对萧夫人道:“才见了,只顾着闲话,夫人里头有一屋子的尊贵客人呢,等稍后空闲了,再说不迟。”

于是忙打住了,到了里间。

袁少奶奶进门的时候正跟东淑打了个照面,只是现在她心中错愕已去,便含笑向着东淑点点头。

萧夫人却也正看着两人,见这般情形便道:“你难道跟江少奶奶认得吗?”

袁少奶奶道:“今儿是第一次见。”

萧夫人听她意味深长的,便知道她必然跟自己一样,也是给吓了一跳的,当下先不论这些,只忙同众人进内落座。

今日前来的这些人,既然跟萧夫人交好,其中倒也有一大半是曾经见过萧东淑的,早在看见萧夫人引着东淑进门,一个个都也震惊的了不得,简直就如同昔日他们萧家姊妹站在一处似的。

但毕竟也是早听说了关于镇远侯夫人的事情,倒也不曾格外骚动,只各自按捺着惊愕之意,仔细打量罢了。

萧夫人入内引见了,大家行了礼,逐渐地也看出了“江少奶奶”跟萧东淑的相貌跟身量差异之处,到底不是东淑,于是只在心中感慨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中午吃罢了宴席,趁着入内更衣的机会,萧夫人同袁少奶奶道:“你也看见了,是不是像极了我们东宝儿?”

袁少奶奶幽幽地叹了声:“别提了,先前在门外看见她,我还以为是东淑呢,半晌没反应过来……其实之前二奶奶曾跟我说过,说她跟东淑长的很像,我只是不信这世间真的会有这样相似的两人。”

萧夫人道:“我又何尝不是一样?我听我三弟说,这个江少奶奶很像东宝儿,我倒是好奇了,谁知果然他没说错。唉!”

袁少奶奶见她感伤,忙强展笑容道:“罢了,今儿是你的好日子,何苦又伤心起来?你也是的……不拘什么日子请她就是了,偏在今天。”

萧夫人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道:“我哪里想到真的是这么相似的脸呢。好了好了,不说了。”

袁少奶奶为不叫她再想起东淑而难过,便故意笑道:“对了,你之前问我为何二奶奶没来,你可知道缘故?”

“到底是怎么样?”

“你大概也听说了些风声,”袁少奶奶道:“先前我们三爷不知怎么,把金乌佩落在了这位江少奶奶的手中,这消息又传回了府内,给二奶奶知道,她便很不忿,觉着江少奶奶一个外人,怎么可以随便拿府内爷们的东西,何况那金乌佩又不是个等闲之物。她竟按捺不住,亲自去了侯府索要,谁知……”

说到这里便抿嘴一笑,道:“竟像是碰了一鼻子灰。”

当时方氏从镇远侯府回去后,满面气恼。

正袁少奶奶跟府内几个女眷在上房老太太那里坐着,见她神情恼怒,便问缘故。

方氏哪里按捺得住,便撅嘴道:“镇远侯之前纵然没去滇南,在京城里还闹得很不像样呢,谁知去了那种蛮荒地方,浑然没有学的规矩些,竟是变本加厉了……他的家眷也很沾染了他的风格,实在是太强横霸道,蛮不讲理。”

大家都不明白,忙又细问。方氏就将吃了软钉子的话详细说了,又自我发挥了几句添油加醋的诋毁之词,倒像是她一个小绵羊闯入了饿狼窝给撕咬了一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