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东淑被李衾抱在怀中,心中一片甜蜜宁静。

自打给萧宪带回了别院,那些被埋藏的记忆陆陆续续的记了起来。

就好像挡在面前的一堵巨墙忽然间崩塌,她的人生完全变了一番面貌。

当初因为这张脸类似“萧东淑”,曾处处给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不管是宫内的皇帝皇后,还是李衾、萧宪等,每每的就说些比较的话,言谈中多是推崇萧东淑,贬低于她。

那天东淑为了救陷在内侍司的李持酒去求萧宪,还因为此事跟他争执过。

那时候东淑笃信自己就是江雪,自觉并不是任何人的替身,虽然不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却也是独一无二的江家女儿。

如今,突然间豁然醒悟,自己居然就是“萧东淑”。

真是啼笑皆非的,像是从一场大梦中醒来似的。

可是这场梦实在是太真切了。

真切到虽然东淑知道自己是萧家的女孩儿,可想起江雪,想到借着她的身体过的那些日子,仍旧有些不由自主的恍惚。

萧宪因为失而复得,对东淑的关爱可谓无微不至,又极担心东淑会有什么意外,所以只把她安置在别院之中,不敢有任何马虎。

东淑突然跟哥哥相认,自然也是情难自禁,他们的兄妹感情本来就好,何况经历过生死,这份感情更显得弥足珍贵。

所以虽然东淑在别院里的确是有些发闷,可也知道萧宪的心思,便按捺着并不往外头走动。

且萧宪处事又清楚,非但把她照料的体贴入微,而且对于江明值也并未亏待着,仿佛把这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弟弟一般照看,有了萧宪的照料,不管是明值的成长或者学业、甚至将来的前途等,当然比他们跑到外头单打独斗要强上百倍。

东淑见是这样,自然再无所求了。

除了心中总是忘不了……李衾。

随着记忆的恢复,东淑想起当初嫁到李府的种种,跟李衾两个人从互相看不顺眼到两心相许,乃至最后分开,心头半是甜蜜,半是酸涩。

又想起自己以江雪的身份回京,跟他相见不相识的种种,又有些好笑。

但是萧宪从开始就叮嘱东淑别叫她跟李衾透了底细,东淑又吃不准李衾会不会接受,毕竟她已经嫁过人,又是“江雪”的身份,且李衾相不相信自己就是萧东淑还是个问题。

东淑患得患失的,便也听了哥哥的话。

可是跟李衾见了面,昔日的记忆涌现心头,到底是情难自禁。

两个人在马车之中互诉衷肠,难舍难分的时候,只听车顶上窸窸窣窣的响动。

东淑抬头,有些疑惑的,不知是什么动静。

李衾略听了听,掀起车帘子看了眼:“是下雪珠儿了。”

东淑听了这句,忽然想起甘棠还在等着,便忙道:“我该回去了。”

李衾因为刚才抱过了她,此刻竟有些不舍得放开,垂眸看了她片刻,终于道:“也好。时间长了容易打人的眼,你就先回去吧。”

东淑的心突突的跳,才要转身又想起来:“我明儿要去府里了……”

她还没说完,李衾已经道:“我知道。”

“你知道?”东淑不解。

李衾沉静说道:“太太会认你做干女儿,我知道的。”

东淑看了他片刻,心里有一点疑问,可又不太好问出口。

李衾却仿佛看出她心里的想法:“东宝儿,你愿不愿意再回到我身边儿?”

东淑闻言,心头便更热了起来:“怎么这么问?”其实她是想问李衾自己是何意思。

李衾若有所思的道:“知道是你,我自然不会、不会错过……只是萧宪对我有些误会,他未必肯答应。所以我先问你的意思。”

东淑脸颊滚烫,心里隐隐有心花怒放的势头,可又不愿意就这么承认,便哼道:“我不知道。”

李衾看她这般娇嗔的反应,如此熟悉,便又探臂将她的小手握住。

东淑拉了拉,却并不是真的要抽回来。

李衾看着她长睫微颤,温声道:“知道你的心意,我也就能放心行事了。”

东淑偏问:“我什么心意?”

李衾看她明知故问的狡黠模样,忍不住笑了,这一笑,眼波荡漾,却露出几分昔日的神情了。

东淑看呆了,却听外头是甘棠小声道:“姑娘……”

李衾听见,便把她的手握紧了几分,恢复原先的正经神色,道:“好了,你先去吧。”

东淑心满意足,才要走又想起来:“你刚刚说什么放心行事,你要做什么?”

李衾道:“自然是让你重回我身边了。”

东淑不禁嘴角一扬,却忙道:“哥哥的脾气有些急,可他却是满心的为了我好,若有言差语错的,你千万不要跟他起争执。好吗?”

李衾颔首:“我心里有数,行事会有分寸的。”说着便倾身过来,把她有些歪了的风帽整理了一番。

东淑听他答应,又见他细心的给自己整理风帽,便抿嘴一笑道:“我走了。你也早点儿回吧……年下朝廷事务繁忙,且也保重身子。”她叮嘱了这句,却不敢再多看李衾,回身出了车厢。

底下甘棠已经望眼欲穿了,又不敢躲到里头去,头顶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白色雪珠,见东淑下车,忙不迭的过来扶着。

甘棠陪着她极快地进了院子,又忙不迭的回身,赶紧把院门关了。

东淑察觉她的紧张,便笑着安抚道:“别怕,没有事儿。”

甘棠见她脸上红馥馥的,眼中还透着喜色,心中极为诧异,便挽着她的手臂,低低问道:“姑娘,那马车里的人是……莫非是李大人吗?”

甘棠毕竟也见过几次李衾,最初的时候因为又惊又怕,才没听出来,在底下等了这半天,早反应过来了。

东淑知道瞒不过她,便道:“是他。”

甘棠忙问:“李大人怎么忽然来了?还私下里见姑娘……他、他想做什么?”

东淑瞥她一眼,嗤地笑道:“什么想做什么,不过是有几句话跟我说罢了,不许问了,以后也不许提这件事。”

“姑娘!”甘棠见她不当回事儿似的,嘟嘴道:“我当然不会到处去说,只是、李大人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妥当?你也要避忌些才是啊。”

东淑安抚道:“知道了,这次是破例,以后不会的。”

甘棠听她应允才松了口气。

两人回到院子的时候,地上已经白了一层,厅门口明值正伸着脖子张望,见他们回来了才忙迎上去:“姐姐去哪里了?”

东淑跺跺脚上的雪,笑道:“去找一本书,没找到。”

当下把身上披风解了,又取热水洗了手脸。

不多会儿,外头的雪珠慢慢变成雪片,下的很是恬静。

是夜吃了晚饭,明值在桌上做功课,东淑想到萧宪要那个香袋,便又拿出来摆弄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