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沙斯塔在纳尼亚

“这是个梦？”沙斯塔疑惑不已。但当他看到在面前草地上，有个又大又深的狮子右爪爪印的时候，就知道这不是梦。能造成这样的爪印的力量，想想也叫人透不过气来。当他看到爪印的时候，发生了比爪印更奇怪的事，水已经浸满爪印底部，很快就溢了出来，形成了一条小溪，经过他身边，经过青草，向山下奔流而去。

沙斯塔弯下身子喝水——喝了很久，然后把脸浸在水里，用水泼头。水很凉，清澈透亮，沙斯塔神清气爽。然后他起身，甩掉耳朵里的水，把额前湿漉漉的头发撩到后面，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显然天色尚早，太阳刚刚升起，他看到右手边有茂密的森林，太阳就是从那儿出来的。他眺望这片土地，新奇不已。这儿溪流潺潺，树木茂盛，他瞥见一条熠熠生光的河流，拐了个弯，大致向西北方向奔流而去。溪谷对岸是高高的石头小山，但是比起昨天看到的山峰要低，他开始猜测自己身处何地。他转过身，看到自己身后是层层叠叠的山峰。

“我知道了，”沙斯塔自言自语，“这些就是介于阿钦兰和纳尼亚之间的大山。昨晚我在山的那边。我肯定是在夜晚穿过了山口。多幸运啊——可能压根就不是幸运，是那头狮子。我现在在纳尼亚国境了。”

他又转过身，给马卸下了缰绳和鞍子——“尽管你是一匹特别讨人厌的马。”他说。但是马毫不理会，开始吃草。马对沙斯塔评价同样不高。

“真希望我能吃草！”沙斯塔想，“回到安瓦德毫无意义，这个城将被围攻。我还不如到下面的山谷中找点吃的。”然后他就下山去( 露水浓重，让他的赤脚冰凉)，一直走到一个林场。他沿着一条贯穿林场的小路走了没几分钟，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嗓音，呼哧呼哧的和他讲话。

“早安，邻居。”沙斯塔急忙四顾，想找出谁在说话，很快他就看到一个身材短小、黑脸多刺的小人，从树丛里走出来。作为一个人，显得有点小，但是作为一只刺猬，着实有点大了。但是它就是一只刺猬。

“早安，”沙斯塔说，“可我并不是你的邻居，事实上我对这儿并不熟。”

“啊？”刺猬充满疑问。

“我来自山那边——阿钦兰，你知道的。”

“啊，阿钦兰，”刺猬说，“实在太远了。我自己从没去过。”

“我想，你们应该了解，”沙斯塔说，“安瓦德城此时正在受到野蛮的卡乐门军队的进攻。”“不是吧！”刺猬答道，“好吧，想想吧，他们不是说卡乐门在成千上百里外吗，在世界尽头，需要越过一个大沙漠。”

“没有那么远，”沙斯塔说，“难道不应该解救一下安瓦德城吗？不应该禀报一下你们至高无上的国王吗？”

“确实如此，得干点事儿。”刺猬说，“但你瞧，我正要到床上去享受安眠。喂，邻居！”最后一句是对一只巨大的淡褐色兔子说的，刚才兔子脑袋从小径底下突然冒出来。刺猬立刻把沙斯塔告诉它的转告给兔子。兔子也认为这个消息惊人，应该发动群众做点事情。

一传十十传百。每隔几分钟就有新的生物加入进来，有的来自头顶的树枝，有的来自脚下的地底小屋。最后，这一帮子共有五只兔子、一只松鼠、两只喜鹊、一个长着羊脚的怪物和一只老鼠，他们议论纷纷，最终同意刺猬的意见。事实的真相是：在那个黄金时代，女巫和萧条都被赶走，至尊王彼得治理着凯尔帕拉维尔，纳尼亚小林区的居民生活安定幸福，以至他们有点麻痹大意了。

不过，很快就有两个比较像样的居民来了。一个是红的小矮人，叫德夫尔。另一个是一头漂亮的牡鹿，眼睛宽大，四肢修长，看上去好像用两根手指就能折断。

“狮子还活着！”德夫尔听到消息就大声嚷嚷，“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别站在这儿闲谈了，敌人在进攻安瓦德！要立刻把消息送到凯尔帕拉维尔去。组织军队，纳尼亚必须去支援伦恩国王。”

“啊！”刺猬说，“但是皇帝现在不在凯尔帕拉维尔。他已经北上去讨伐巨人。说到巨人，我想起了……”

“谁去送信？”小矮人打断刺猬，“这儿有谁比我跑得快？”

“我，”牡鹿说，“我怎么说？有多少卡乐门人？”

“罗八达王子率领两百人马，还有……”但牡鹿已经跑了——

四肢飞奔，白色的臀部很快消失在遥远的树木之间。

“他要去哪儿，”一只兔子说，“要知道，皇帝现在不在凯尔帕拉维尔。”

“可以找露茜女王，”德夫尔说，“然后……喂！这个人怎么了？脸色发青。我想他快要昏过去了。可能是太饿了。你上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小家伙？”

“昨天早晨。”沙斯塔虚弱无力。

“来，来，”德夫尔说，立刻用他的小细手臂撑住沙斯塔。“喂，邻居们！我们应该感到羞愧！来，小子。吃早饭！别说话了，吃早饭。”小矮人一阵手忙脚乱，喃喃的责备自己，将沙斯塔搀扶着走进树林，带下山一点儿。这段路真是很长，还没等走出树林，到达光秃秃的山坡，他就感觉两腿颤抖。他们来到山坡上的一个小屋子，炊烟袅袅，门户洞开，在门口的时候，德夫尔就喊道：

“嘿，兄弟！有位客人来吃早饭了。”随着一阵嘶嘶的油炸声，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飘来。此前沙斯塔从未闻过这种香味。但我肯定你闻过，事实上，这是咸肉、鸡蛋、蘑菇一起炸的香味。

“留神你的脑袋，小子。”但是沙斯塔的额头已经撞到了低低的门楣上。

“现在，”德夫尔继续说，“坐下吧。虽然桌子和凳子都有点矮。但是足够了。这是粥，这是奶油，这个是勺子。”

沙斯塔刚喝完粥，德夫尔的两个兄弟( 他们叫罗金和布里克尔森姆)，就把盛着鸡蛋、咸肉、蘑菇的盘子，以及热牛奶和吐司放在桌上。对沙斯塔来说，这顿早餐新奇不已，因为卡乐门的食物和其他地方完全不同。他甚至不知道这一片片的棕色东西是什么，因为他从没见过吐司。他不知道涂在吐司上的柔软的黄色的是什么，因为在卡乐门，总是用食用油代替黄油。这屋子和阿什伊什黑暗、发霉、有鱼腥味的小屋不同，和塔什班城珠帘画栋的宫殿也不同。屋子低矮，一切都是木头做的，有一个杜鹃报时的钟，一块红白格子台布，放在碗里的野花，后玻璃窗上有小小的白色窗帘。但是用小矮人的餐具是件麻烦事。也意味着必须少食多餐，所以沙斯塔一直在添饭。小矮人们也一直在说“再来点黄油”，“给我杯咖啡”，或是“再要点蘑菇”，还有“再来份煎鸡蛋好吗？”，当大家都八九分饱的时候，就抓阄决定谁洗盘子，结果是罗金倒霉。于是德夫尔、布里克尔森姆和沙斯塔一起，坐在墙边的一张长凳上；大家伸直双腿，心满意足地长呼一口气，两个小矮人还开始摆弄烟斗。露水蒸发，暖阳融融，一阵阵的清风让他们感觉凉爽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