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监视(第2/3页)

陈汶璟立即拒绝:“刑先生,咱们都是同行,干这一行的,不可能有吃不上饭的人。”

刑仁举将金条塞到他手中:“我不是在救济你,这是订金,我找你办事,就得出钱,这是规矩,我走了,过几天见。”

陈汶璟捏着金条,走向刑仁举,刑仁举制止陈汶璟离开:“留步,先前出了事,外面乱,你不要出去了,安全第一。”

陈汶璟道:“先生慢走。”

刑仁举提着自己的公文包慢慢离开,陈汶璟关门,看着手中的金条,随后走到窗口,隔着玻璃看着下面那条巷子,直到刑仁举的背影出现在那儿,又消失在巷子口的时候,他这才蹲下来,对着床底下说:“师父,他走了。”

紧接着,床底下黑暗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刑仁举还是和以前一样谨慎。”

“但是他没有发现您。”陈汶璟道,同时伸出手去将慢慢爬出来的张墨鹿搀扶出来,让到一边坐下,“要是他用点心,稍微问问周围的人,就知道您还活着,所以,我也特别不理解您为什么要让我告诉他,您已经死了。”

张墨鹿拄着拐杖慢慢走到窗口,看着空荡荡的巷子:“你以为你骗过他了?当你说出我死在龙泉那一刻,他就知道那是谎话。”

陈汶璟不解:“为什么?”

“多简单呀,他能找到这里来,就说明他知道我人在奉天,而他委托奉天的朋友所找的是我,不是你,人家能告诉他这个地址,就说明,调查的人知道我还活得好好的。”张墨鹿笑道,“所以,你说,他会傻到相信你的话吗?”

陈汶璟继续摇头:“可是,既然师父您知道瞒不过他,为什么还要瞒呢?”

“如果我和他见面,我就必须答应他的要求,但是我现在已经老了,眼睛不行了,根本没有办法完成他所委托的事情,在这个前提下,如果我将这个活儿交给你做,这就算是欺骗,违反了自家的规矩,但如果说我死了,避而不见,由你主动接这个活儿,那就没问题了。”张墨鹿说着,慢慢走回桌边坐下,“他也清楚我的想法,所以顺着台阶就下,也没有说破,这就是同行的默契,而我所做的,则是真正的诚信,做不了的事儿,绝对不要去做。”

陈汶璟点头,思考了一会儿问:“师父,那……您觉得我一个人能完成刑先生交代的事情吗?”

“也许吧。”张墨鹿抬眼看着陈汶璟,“但他所想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之所以要询问你师弟的下落,说明他已经有了另外一个更保险的计划。”

陈汶璟道:“师父,您难道对奇门就不感兴趣吗?”

张墨鹿摇头:“没有逐货师对奇门不感兴趣的,应该说,对奇门不感兴趣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不知道奇门的人。”

陈汶璟看着张墨鹿脸上挂着的平静如水的表情,仿佛明白了什么……

回到旅馆的刑仁举,进房间之前,看到拿着水壶的伙计迎面从自己跟前走过来,同时在刻意回避自己的眼神,那一刻,他意识到了什么,顺势拦下伙计问:“请问,我今天离开之后,有没有一个姓张的人来找过我?”

“没有,没有!”伙计摇头,语速很快。

“哦,知道了,谢谢。”刑仁举微笑点头,开门进屋,锁好门之后,坐在床边,仔细观察着这间屋子,他从伙计脸上的表情,还有应对自己的那句话来看,说明今天自己走后,有人进了这间屋子,而且是让伙计开的门。

让伙计开门的不会是道上的人,也不会是同行,因为那些人只会暗中行事,不会用这种手段,唯一在奉天能这么做的,只有两种人,伪满警察抑或日本人。

多年前当刑仁举还叫陈九斤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县城的警察,虽然那个年代的警察没有见过太尖端的技术,但基本的警惕还是有的,更何况他后来成了逐货师。他知道,自己被监视了,屋子中也肯定被装了窃听器,而对方找上自己,毫无疑问,肯定也是为了奇门,因为他身上没有其他警察和日本人感兴趣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他能判断出这不是满洲政府或者日本政府的行为,而是某些人的个人行为,因为如果是政府行为,他早就被抓了。

刑仁举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潘佳明是不是已经暴露了,会不会因为自己而暴露了,如果是,他的罪过就大了,而且无法弥补,这个中共地下党一旦被抓,会导致抗日战线中几个相当重要的环节出现极大的问题。

怎么办?怎么弥补?刑仁举思考了一会儿,起身来开始洗手洗脸,紧接着坐在桌前,开始绘制地图……

同一时间,旅社旁边的居民楼之中,申东俊的监听小组,正仔细听着刑仁举屋子中的动静,而申东俊本人则站在窗口,斜看着旅社大门口。

“他在做什么?”申东俊看着窗外问。

一名戴着耳机的便衣转身:“刚才好像是在洗什么,现在听声音,应该在桌前写什么东西。”

“嗯。”申东俊看了一眼便衣,目光又投向外面,“他有没有发现我们装了窃听器?”

“应该没有。”便衣回答,“他的行为都很正常。”

申东俊离开窗户,走到门口,开门对门外守着的便衣道:“去,把伙计叫来。”

房间内的刑仁举继续绘制着地图,他画得很快,也在旁边详细地写上了地标文字,时不时停下来仔细回忆着,这才动笔。

那名伙计很快被带到申东俊的跟前,申东俊坐在椅子上,问:“他回去的时候有没有问什么?”

伙计道:“他只是问有没有一个姓张的找过他。”

申东俊看着伙计发抖的手腕,起身走上去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他问你的时候,你的手是不是也在抖?”

“没有!没有!”伙计连说两个“没有”,被握住的手抖得更快了。

申东俊松开伙计的手,摸出五张面值100的满洲国圆,递给他:“你的。”

伙计摇头摆手:“不用,不用。”

“不喜欢?”申东俊笑道,“难道你还想要黄金?”

“不是不是!”伙计慌了,他哪儿敢得罪这些人。

申东俊将钱塞进伙计手中:“如果他再找你,你就直接告诉他,说他走之后有警察去搜查过他的房间,但是没有找到什么,然后就走了,然后你再告诉他,除了他的房间,警察还搜查过另外两个房间,至于那两个房间内住着的是什么人,你自己编,千万不要搞砸了,搞砸了,命就没了。”

伙计使劲点头,逃一般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天之中,刑仁举做着和往常一样的事情,绘图、睡觉、吃饭、看报、听广播,除了出去买过一盒烟,并没有离开旅社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