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携炸药登船(第2/5页)

我的嗓子眼儿仿佛被什么堵住了。虽说我知道这一刻终将到来,而且我们已经为此筹划了好几个星期,不过打心底里,我却有点儿希望它并不真的发生。

芮秋抬头看看贝肯道夫:“嗨!”

“噢,嗨,我是贝肯道夫,你一定是芮秋吧。波西告诉过我……嗯,我是说,他跟我提起过你。”

芮秋眉毛一扬。“是真的吗?太好了。”她看了一眼黑杰克,它正在普锐斯引擎盖上刨着蹄子,“我猜你们现在得去拯救世界了。”

“差不多吧。”贝肯道夫回答。

我无奈地望着芮秋:“你能不能告诉我妈妈……”

“我会转告她的,相信她早就习惯了,我还会跟保罗解释引擎盖的事情。”

我点头表示感谢。心想:这也许是保罗最后一次把车子借给我了。

“祝你们好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芮秋已经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快去吧,混血者,替我多杀几个怪兽。”

我望向她的最后一眼,她正坐在普锐斯的副驾驶座上,胳膊交叉在一起,目送黑杰克在空中盘旋得越来越高,将我和贝肯道夫带上云霄。我不知道芮秋究竟想跟我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好吧,”贝肯道夫说,“我猜你不希望我把刚才的一幕告诉安娜贝丝吧。”

“啊,我的神啊,”我喃喃地道,“想都别想。”

贝肯道夫哈哈大笑,我们一道飞上了大西洋。

发现目标的时候,天色几近全黑了。“安德洛墨达公主”号在地平线上闪光,这是一艘被黄色与白色灯光映得灯火通明的巨型邮轮。从远处看,你会以为这只是一艘举办派对的普通邮轮,绝对想不到它会是泰坦之王的总部。一旦靠近,你就会注意到巨型桅杆顶上有一位身穿希腊长袍的黑发少女,被铁链紧锁,脸上分明写着恐惧,仿佛嗅到了船上被迫装载的怪兽们的熏天恶臭。

又一次见到这艘船,我的肠子都快扭成了一团乱麻。在“安德洛墨达公主”号上,我已是两次死里逃生。此刻,它正向纽约驶去。

“你知道该怎么办吗?”贝肯道夫的声音压过风声对我喊道。

我点点头。在新泽西州的船坞里,我们已经预演过几次,将废弃的船只作为我们假想的目标。我清楚我们的时间不多,可我也知道,这是在克洛诺斯的入侵开始之前阻止他的最佳时机。

“黑杰克,”我说,“把我们放到船尾最底层的甲板上。”

“收到,老大,”它说,“天哪,我讨厌那艘船。”

三年前,黑杰克被关在“安德洛墨达公主”号上,多亏了我和我朋友的一点小小帮助,它才得以逃脱。我想:它宁愿让我把它的鬃毛编得跟我的小马驹一样,也不肯再回那鬼地方去。

“不用等我们。”我告诉它。

“可是老大……”

“相信我,”我说,“我们自己会想办法脱身。”

黑杰克收起翅膀,仿佛一颗黑色流星,向邮轮直落而去。风声在我耳边呼啸。邮轮的上层甲板上,我看见几头怪兽在巡逻——蛇形女怪德西纳、地狱犬、巨人,以及被称做特尔金的类人海豹怪兽。然而,我们动作太快,他们根本无暇拉响警报。我们向船尾直落下去,黑杰克双翅一展,轻轻地落在最底层的甲板上。我跳下马,感觉有点儿恶心。

“祝你好运,老大,”黑杰克说,“别让他们把你变成死马肉一块!”

话音刚落,我的老朋友已经升上了夜空。我从口袋里掏出激流笔,摘下笔帽,激流剑恢复了原状——暮色中,三英尺长的致命仙铜闪闪发光。

贝肯道夫从兜里取出一张纸。我原以为那是张地图什么的,可我发现,那原来是张照片。他在昏暗的灯光下凝望着照片上阿芙洛狄忒的女儿——希莲娜·博里嘉德微笑的面容。在众人把“哈,你们互有好感!”这句话重复数年之后,他们俩终于在去年暑假开始约会。今年夏天虽然危险任务不断,可我还从没见贝肯道夫这般开心过。

“我们一定能平安回到大本营。”我安慰他。

他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忧虑,紧接着便恢复了往日自信的微笑,但这一切并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当然了,”他说,“让我们把克洛诺斯再炸成碎片吧。”

按照我们的预演,贝肯道夫在前面带路,我们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来到一处楼梯井。这时候,头顶上传来一阵响动,我们连忙停下了。

“我可不管你的鼻子说了什么!”一个半人半狗的声音在嚷嚷,那是特尔金,“上次你也说闻到了混血者的味道,到后来却发现是一块肉馅三明治!”

“肉馅三明治味道好极了!”另一个声音嚷嚷,“可我发誓这次肯定是混血者的味道,他们就在船上!”

“汪,你脑子不在船上!”

他们还在争吵,贝肯道夫指了指楼梯。我们以最快的速度爬了下去。两层楼下,两头特尔金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我们来到一间金属船舱。贝肯道夫念着门上的字:轮机舱。

门上了锁。贝肯道夫从背包里掏出链条切割工具,几下便将插销打开了。

轮机舱内,一排大如谷仓的黄色涡轮机在轰鸣。另一面墙边,是一排压力表和电脑终端。一头特尔金趴伏在仪表台上。由于过于专注,没有注意到我们。他大约五英尺高,光滑的黑色海豹皮,粗短的小脚,脑袋长得仿佛德国杜宾犬,可他的手却像是人类。他在键盘上敲打着,一面低声咕哝着什么,也许是在和丑八怪网站上的朋友聊天。

我悄悄向前走去,他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或许是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纵身一跃,向一个硕大的红色警报按钮扑去,然而我已经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发出咝咝的声响,向我猛扑过来,激流剑把他斩成了灰烬。

“搞定一个,”贝肯道夫说,“还剩下大概五千个等我们解决。”他扔过来一罐稠稠的绿色液体——希腊烈焰,世上最危险的魔力物质之一。接着,他又扔给我另一件英雄必不可少的武器——胶带。

“你把它绑在仪表台上,”他说,“我来对付涡轮机。”

我们分头行动。房间里闷热潮湿,没一会儿我们就浑身是汗。

邮轮在轰鸣声中继续前进。作为波塞冬的儿子,我在海上有着过人的方位感。别问我为什么,可我就是能告诉你,我们正在北纬40.19度、西经71.90度的海面上,以每小时八节的速度行驶。换句话说,邮轮将会在黎明时分抵达纽约港。这正是我们截住它的唯一机会。

我刚把第二罐希腊烈焰在仪表台上绑好,只听金属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很多怪兽正沿楼梯井向下奔来,嘈杂的声音压过了涡轮机的轰鸣。这可不是个好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