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葬礼(第2/4页)

“三分。”安娜贝丝说。我知道争论是无济于事的,于是我们接着向前走去。

一边走,我一边翻阅一摞给喀戎的报告。这些都是全国混血者、自然精灵,还有半羊人们写来的,汇报各地怪兽最新的活动迹象。一份份报告都令人沮丧,我缺陷多动症的大脑不愿对令人沮丧的东西集中精神。

小规模的战斗在各地蔓延。新报名加入营地的人已经没有了。半羊人找不到新的混血者并把他们带到营地,因为众多怪兽正在到处游荡。我们的朋友塔莉亚,阿耳忒弥斯狩猎者们的领袖,数月来音信全无。如果阿耳忒弥斯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她也对我们只字不提。

我们来到阿芙洛狄忒营房,他们自然得到了五分满分。床铺格外整洁,每个人小箱子里的衣服都按色彩搭配。窗台上绽放着鲜花。我想扣掉一分,因为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高级香水的味道,可安娜贝丝对我的意见置之不理。

“和往常一样完美,希莲娜。”安娜贝丝说。

希莲娜无精打采地点点头。她床后的墙上挂了一幅贝肯道夫的照片。她坐在床上,腿上摊开一盒巧克力。我记起来她爸爸在镇上有一家巧克力店,当时他就是这样引起了阿芙洛狄忒的注意。

“要来粒糖果吗?”希莲娜问,“我爸爸送来的。他觉得……他觉得这能让我高兴起来。”

“好吃吗?”我问。

她摇摇头:“嚼起来就像是硬纸板。”

我对硬纸板没有任何反感,所以我尝了一粒。安娜贝丝谢绝了。我们答应待会儿再来看希莲娜,继续向前。

我们穿过公共区,阿瑞斯与阿波罗营房之间爆发了一场战斗。一些阿波罗营员带着燃烧弹,乘坐两匹天马拉的战车从阿瑞斯营房顶上飞过。我从未见过这架战车,不过感觉一定很爽。很快,阿瑞斯营房的屋顶就着火了,那伊阿得仙女赶忙从湖中取来水救火。

接下来,阿瑞斯营员在阿波罗孩子的箭上下了诅咒,将它们变成了橡胶。阿波罗孩子们不停地向阿瑞斯营员射箭,可一支支全弹开了。

两名弓箭手从我们身边跑过,身后追来的是一个怒气冲冲的阿瑞斯营员,就连嚷嚷都带着诗歌的韵律:“诅咒我?你要付出代价!让你知道什么是害怕!”

安娜贝丝叹了口气:“又来了。上次阿波罗营房的人下咒的时候,整整花了一个礼拜两行诗才慢慢消失。”

“他们为什么打呢?”我问。

安娜贝丝没有理会,在巡视记录上写了几个字,给两个营房各自打了一分。

我发现自己在盯着她看,这很傻,因为我已经数不清看过她多少次。今年夏天,她的个头跟我基本持平,这让我感到宽慰。还有,她显得成熟多了,甚至有些惊艳——当然了,她过去一直都很可爱,不过现在她开始称得上美丽动人了。

最后她终于说:“飞行战车。”

“什么?”

“你刚才问我他们的争斗因何而起。”

“哦,哦,是的。”

“战车是他们上周在费城的行动中缴获的。一些卢克的混血者正乘坐那辆战车,阿波罗营房在战斗中趁机抢夺了过来,但行动又是阿瑞斯营房率领的,所以从那时候起,他们就为此争得不可开交。”

迈克尔的战车向一个阿瑞斯营员俯冲过去,我们连忙躲闪。阿瑞斯营员随即反击,用两行诗一阵咒骂,他对韵律两行诗骂人倒是颇具创造力。

“我们在为生存而战,”我说,“他们却在为愚蠢的战车争来争去。”

“他们会明白的,”安娜贝丝说,“克拉丽丝也会恢复理智。”

我不能肯定,这听来不像是我所认识的克拉丽丝。

我翻阅了更多的报告,又和安娜贝丝一起检查了更多的营房。得墨忒耳得了四分。赫菲斯托斯得了三分,也许我们应该给更低,不过他们失去了贝肯道夫,我们放松了尺度。赫尔墨斯得了两分,这倒是毫无悬念。所有不知道出身的营员都被塞进了赫尔墨斯营房,而且由于神祇们都有些健忘,这座营房总是人满为患。

我们最后到的是雅典娜营房,如往常一样,这里整洁有序。书籍整整齐齐码放在书架上,盔甲擦得锃亮,作战图和方案挂满了墙壁。只有安娜贝丝的床铺有些凌乱,散落着纸张,她的银色笔记本电脑也还在运转。

“夫拉卡丝。”安娜贝丝嘟囔,这是她用希腊语在叫自己白痴。

她的副手马尔科姆挤出一点微笑:“是啊,嗯……我们清理了所有别的东西,但不知道是不是该动你的笔记。”

这也许是个明智的举动。安娜贝丝的青铜刀是专门留给怪兽或者是乱动她东西的人的。

马尔科姆冲我笑笑:“我们先出去,等你们检查完。”雅典娜营员们纷纷走到门外,安娜贝丝清理着自己的床铺。

我不自在地踱来踱去,假装在看更多的报告。严格来说,两个营员,即便是在巡视的时候,单独待在营房里也是违反规定的。

自从希莲娜和贝肯道夫开始约会之后,这条规定便时常被提及。我知道你们会怎么想:从神的关系上来说,所有的混血者不都血脉相通吗,这难道不会让互相约会变得很恶心?可事实在于,家族的神性一面从基因角度来讲并不起作用,因为神祇没有DNA。混血者绝对不会与有着同样神祇父母的人约会。比方两个雅典娜营房的孩子?那绝对不可能。可是,阿芙洛狄忒的女儿和赫菲斯托斯的儿子呢?他们没有直接关系,所以就不成问题了。

无论如何,出于某种奇怪的原因,我一面注视安娜贝丝整理床铺,一面在思考这个问题。她合上笔记本电脑,这是发明家代达洛斯去年送给她的礼物。

我清清嗓子:“那么……从那里面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

“太多了,”她说,“代达洛斯的想法太多了,我得花上五十年的时间才能把它们搞明白。”

“是啊,”我喃喃道,“那会很有意思。”

她整理着纸张,大多数是建筑物的图纸,还有一些手写的记录。我知道她梦想有一天做个建筑师,可我花了很大工夫才学会不去打听她究竟在做什么。她会一直跟你谈论角度和承载连接什么的,直到把我弄得昏昏欲睡。

“你知道……”她把头发捋到耳后,这是她紧张的时候常有的动作,“关于贝肯道夫和希莲娜的整件事,引人深思。关于……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关于失去一个你在意的人。”

我点点头。我的脑子开始随意闪过一些细节,比方她依然戴着她父亲给她的银色猫头鹰耳环。她父亲在旧金山,是一位智慧过人的军事历史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