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永远的假期(第2/4页)

卡里普索又害羞地微笑道:“我保证不会把你变成荷兰猪。”

“变成别的东西也不行。”

卡里普索说:“我不是坏女巫,而且也不是你的敌人。看看,你的眼皮都快要耷拉下来了,快休息去。”

她说得没错。我的膝盖又酸又软,如果没有卡里普索扶着,我早就面朝下趴在沙石地上了。她的秀发散发出桂皮的芳香。也许是她的力气大,也许是我太过瘦弱,反正我在她的搀扶下走到喷泉边的一个软沙发旁躺下。

“好好休息。”她叮嘱道。于是,我伴着喷泉的水声和杜松的芬芳睡去。

当我再次醒来时,天色已黑。但我分不清现在是当天晚上还是几天之后的晚上。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山洞里的床上,于是站起身,抓起一条毛巾裹在身上,信步走出山洞。夜空中是绚烂的星河,通常我只在乡间才能看得如此清晰。安娜贝丝曾经给我讲解过几个星座,至今我仍能全部认出它们:摩羯座、天马座和射手座。还有那边,靠近地平线的夜空上,有一个崭新的星座:女猎手座。那是由我的一个朋友在去年身殒后所化而成。

“波西,你在看什么?”

我收回目光,顿时被卡里普索的容貌惊呆了。天上的星星光彩夺目,但她比星辰还要美丽。我曾经遇见过美神阿芙洛狄忒。下面的话就是打死我也不会在阿芙洛狄忒面前承认的,别说是我说的。卡里普索的美是阿芙洛狄忒无法相比的。她的美是那样的自然,并没有刻意去修饰,而是浑然天成。她秀发挽了一个松结,穿着一件白色长裙,在月光下显得冰清玉洁。她手里捧着一棵精美的银色小花。

“我正在看……”我发现自己在盯着她的脸,“呃……没看什么。”

她甜甜一笑。“嗯,既然你已经起来了,就帮我把这些花草种上吧。”

说着,她递给我一块泥土,上面长着一株植物。当我接过的时候,植物上的花朵们发出轻柔的光辉。卡里普索捡起一把园丁小铲,带着我走到花园边,然后开始挖土。

“此花名叫月蕾。”卡里普索说,“这种花只能在夜间种植。”

我看着花瓣边缘闪动着的银色光华,问:“它有什么作用?”

“作用?”卡里普索若有所思地说,“说实话,它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它自生自灭,它散发光芒,它给世界带来美丽。难道它非得有什么作用吗?”

我说:“我想不必吧。”

她从我的手中接过月蕾,手指相触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温暖。种好月蕾,她后退两步,欣赏自己的工作成果。“我热爱这片花园。”

我附和道:“的确很棒。”虽然在照顾花花草草方面我不是那块料,但花园里的美我还是看在眼里的。这里仅玫瑰花就有许多种颜色,还有盘绕花架的金银花,成排的葡萄藤上挂满了红色和紫色的果实,恐怕就连狄奥尼索斯见了都要垂涎三尺。

我说:“我母亲时常念叨着想要一个花园。”

“她为什么不建一个呢?”

“这个嘛,我们住在曼哈顿啊,而且还是住在公寓楼里。”

“曼哈顿?公寓楼?”

我吃惊地看着她:“你该不会是没有听说过这些吧?”

“恐怕没有。我留在奥杰吉厄岛已经……很久了。”

“噢,曼哈顿是一个大城市的名字,那里可供建花园的地方实在不多。”

卡里普索紧皱眉头。“这太可悲了。赫尔墨斯经常来这里拜访。他说如今外面的世界变化很大。我不知道变化如此之大,居然连种花的地方都没有了。”

“你为什么不离开这座小岛?”

她目光低垂。“这是对我的惩罚。”

“为什么?你做了错事吗?”

“我吗?没有。不过我的父亲做过的坏事倒是有一箩筐。他的名字叫阿特拉斯。”

我背上的汗毛顿时竖立起来。就在去年冬天,我还见过阿特拉斯一面,他对我所关心的每一个人都欲除之而后快。

我迟疑地说:“即使如此,也不能因为你父亲的过错而惩罚你呀。我认识阿特拉斯的另一个女儿,名叫若依。她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了。”

卡里普索端详了我好一会儿,眼睛里充满了悲伤。

“你怎么了?”我问。

“你……你的伤痊愈了吗?你作好离开的准备了吗?”

“什么?”我问,“我不知道。”我挪动了几下腿,仍感到有些僵硬。站的时间稍长,我就感到有些困乏。“你希望我离开吗?”

“我……”她顿了一下,接着说,“明天见,睡一个好觉吧。”

说完,她朝湖边跑去。我一头雾水地看着她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正如卡里普索所说,在这座小岛上根本没有什么时间概念。我盘算着该离开这里了。往最好的方面考虑,我的朋友们肯定在担心我的安危。从坏处想,他们现在可能正处在生死危难当中。我甚至不知道安娜贝丝是否安全走出圣海伦火山。我曾几次试图用心灵锁链来联系格洛弗,但都没有成功。对朋友们的挂念使我忧心如焚。

另一方面,我的身体确实非常虚弱。即使站立几个小时也会把我累垮的。我在圣海伦火山的所作所为把我力气完全抽干了,这是前所未有的。

我不喜欢被囚禁在某个地方。我想起在拉斯维加斯的莲花赌场酒店的那段经历。那里的游戏令人沉溺其中而乐不思蜀。可奥杰吉厄岛与莲花赌场酒店完全不同啊。我时时刻刻都在思念安娜贝丝、格洛弗和泰森。我依然保持理智,知道自己必须离开的理由。我只是不愿离卡里普索而去。

卡里普索很少谈论自己,但她越是回避,我就越想知道。几天来,我坐在草坪上啜饮着琼浆玉液,努力把注意力放在鲜花和湖光云影上,可是当卡里普索工作的时候,我却忍不住凝视她。当她跪在地上挖土的时候,小绺的秀发落下,遮住她秀丽的容颜。我喜欢看她梳理头发的样子。有时,她会伸出双臂,让林中的鸟儿暂时栖息在上面,有青绿色的小鹦鹉、大鹦鹉,还有鸽子。她会向它们问早安,询问它们在巢穴里过得好不好。那些鸟儿唧唧喳喳鸣叫一番,然后欢快地飞走。这时,卡里普索的眼中就会闪耀着快乐的光芒。她会朝我看来,于是我们对视微笑。但她脸上的神情总是突然暗淡下来,然后转过头去。我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心事。

一天晚上,我们在湖边共进晚餐。隐身仆人早已经支起餐桌,端上了牛肉汤和苹果酒。你也许会觉得晚餐未免粗糙了些,那是因为你没有品尝过它们的味道啊。最初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些隐身仆人,但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床会自己铺好,饭能自动烹饪,而衣服也有看不见的手在搓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