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食人鸽的袭击

接下来的几天简直如地狱般难熬,而这正合坦塔罗斯的心意。

泰森终于搬进了波塞冬族的宿舍,每隔一小会儿他就要偷笑几声,小声说:“波西是哥哥?”好像中了头彩似的。

我说:“嗯,泰森,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是我又无法向他解释。他现在都乐得飘到天上了。虽然我……很喜欢这个大家伙,可我仍不自觉地感到尴尬。好吧,是羞耻。啊,终于说出口了。

我的父亲,万能的海神波塞冬,居然看上了某个自然精灵,而泰森就是他们的爱情结晶。我读过关于独眼巨人的神话传说,甚至记得其中有很多都是波塞冬的孩子。可是我从未更深一步想过,这样一来他们就成了我的……亲戚。直到泰森睡在我旁边的铺位上,我才想到了这一层关系。

营地里早已是流言四起。转眼间,我,波西·杰克逊,那个在去年夏天找回宙斯闪电、人人敬仰的英雄,变成了丑八怪的哥哥,变成了一个备受耻笑的狗熊。

每当泰森不在身边的时候,我就对别人讲:“他不是我的亲弟弟!他只是家族中的异类。就好像是……远亲什么的。”

根本没有人理会我的辩解。

我承认——我现在很生父亲的气。我觉得做他的儿子就如同做别人的笑料。

安娜贝丝为了让我心里好受些,于是提议我们共同组队参加战车大赛,这样就没有空闲去想那些烦心事了。别误会——我们都很恨坦塔罗斯,也都担忧营地的安危——可我们束手无策。在我们能想出解救塔莉亚大树的好办法之前,我们也只能参加比赛了。毕竟,战车是安娜贝丝的母亲雅典娜发明的,而我的父亲波塞冬则造出了马。我们组队参加比赛,冠军自然唾手可得。

一天清晨,安娜贝丝和我坐在加农湖边,拟订参赛方案。几个阿芙洛狄忒族的学生从这里经过,问我需不需要借点睫毛膏涂在我的那只眼睛上……“噢,对不起,是那双眼睛。”

他们大笑着走了,安娜贝丝嘟囔说:“别理他们,波西。有一个魔兽做兄弟又不是你的错。”

我生气地说:“他不是我的兄弟!而且他也不是一个魔兽!”

安娜贝丝竖起眉毛,不满地说:“嗨,有气别冲我撒啊!理论上讲,他本来就是魔兽嘛。”

“好吧,是你给了他通行许可,让他进入营地的。”

“因为那是救你的唯一方法!我是说……我很难过,波西。我没有料到波塞冬会认领他。独眼巨人是最无赖、最不可信——”

“他不是!为什么你瞧不起独眼巨人?”

安娜贝丝小脸一红。我隐隐觉得她藏有什么心事——不好的事。

她说:“咱们别再说这件事了。现在看看战车的车轴。”

我说:“他在你眼里就是个可怕的怪物。可是他救了我的命。”

安娜贝丝把笔一扔,站起身来说:“那你就和他设计战车好了。”

“也许我就该这么做。”

“那你找他去!”

“我就要去找他!”

她怒气冲冲地跑了,留下我站在原地,心情变得更坏。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尽力忘记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阿芙洛狄忒族的塞琳娜给我上了第一堂骑术课,教我如何驾驭天马。据她说,这世界上只有一匹真正的天马,至今他仍神游不定,仙迹难寻。千百年来,这匹天马生下了无数子孙,子孙们虽然也被称为天马,可是没有一个如他那样飞如闪电、英勇神武。

作为海神之子,因为父亲和宙斯是冤家对头的缘故,我便尽可能地不到天空里去,因为那里是天神宙斯的地盘。不过骑上天马却截然不同,完全没有坐飞机时的紧张感觉。也许这是因为马是父亲用大海的泡沫做出来的,所以天马就像……海天之间的分界线。我能感应到天马心里在想什么。我喜欢天马,也喜欢那种从树梢上飞过、在云间追逐海鸥的感觉。

泰森也想骑这种“小马驹儿”,可他一靠近,天马便惊恐不安。于是我用传心术告诉他们泰森是好人,可他们不相信我的话。这令泰森伤心痛哭。

营地里,唯一和泰森较为友好的是赫菲斯托斯族的贝肯道夫。那火神时常需要用独眼巨人为他照看火炉,因此贝肯道夫也带泰森去兵器库教他打造兵器。他说要做泰森的师父,教他一手高超的锻造手艺。

用罢午饭,我和阿波罗族的战士们到习武场练剑。若论剑法剑术,我一向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人们说百年来除一人之外只怕无人能与我比肩。这个人就是卢克。大家总喜欢拿卢克和我相提并论。

阿波罗族的战士均不是我的对手,三两招过后无不败下阵来。也许我该找阿瑞斯族和雅典娜族切磋,因为他们当中不乏用剑高手。可是既然我和克拉丽丝及其同族素来不睦,而现在又不想见安娜贝丝,是以切磋比武的事只好作罢。

我似乎缺乏射箭的天分,加之现在教课的已不是喀戎,所以射箭这门课对我来说实在缺乏吸引力。至于艺术手工课,起先我准备塑一个波塞冬的半身石像,但完成之后却怎么看怎么像是史泰龙,只好扔掉了。我还在火山爆发的模拟环境下进行了几次攀岩训练。到了夜晚,我便巡视边界。虽然坦塔罗斯一再强调我们不必操心营地安全的事,可不少人却仍利用课余时间,坚持进行防范工作。

我坐在山顶,看着一拨拨的山林仙子轮流为奄奄一息的塔莉亚大树唱歌。赛特们也拿起簧管,吹奏出美妙绝伦的自然灵曲。听了这美妙的音乐,大树似乎长出了新的松针,山里的野花飘出了香气,草地也恢复了几分嫩绿的生机。然而一旦音乐声停止,各种生物又回到病恹恹的状态。毒药已经通过塔莉亚大树的树根,侵蚀了整座大山。我坐在那里,不由得越想越气。

都是卢克干的好事。我回忆起他的脸庞,他的脸上有一道被龙抓过后留下的伤痕,笑起来显得十分诡异。他假装是我的朋友,其实却是巨人王克洛诺斯的头号爪牙。

我的掌心至今留有他的暗渊魔蝎蜇刺后的星状疤痕。虽然疤痕已不很明显,但仍能看见白色的残迹。

卢克杀我时说的话在我耳边响起:“再见,波西。黄金时代即将来临,可惜你看不到了。”

我时常梦见格洛弗,梦里依稀听见他似乎在说什么。有一回,我终于听清楚了,是“它在这里”。还有一次,我听到他说的是“它喜欢绵羊”。

我本想告诉安娜贝丝,可转念又觉得这件事太过荒唐。它喜欢绵羊?安娜贝丝听了之后肯定以为我发神经了。

大赛前一晚,我和泰森终于造好了战车。这辆战车实在太酷了。车子上的金属部件都是由泰森锻造出来的,我从森林里拉回木料,把它们拼成了一辆战车。车身漆为蓝色和白色,两侧是波浪线条,我们还在车头处画了一幅大大的三叉戟图案。战车建成后,泰森作为制造者,理应和我一同乘车比赛。可我觉得战马肯定不答应,而且泰森的重量也会减缓战车的奔跑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