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僵尸波西与僵尸安娜贝丝(第2/2页)

没等女神扑上去,波西冲上前大喊大叫,挥舞手中的剑。他依然感觉如纸巾般轻飘,但愤怒加快了他移动的速度。

“嘿,开心!”他大叫。

埃克里斯转过身,松开了安娜贝丝的臂膀。“开心?”她责问道。

“没错!”她对准他脑袋横扫过来,他一猫腰,“你开心极了!”

“啊!”她又扑了上来,但却失去了平衡。波西向旁边迈出一步,向后退开了,将女神从安娜贝丝身前渐渐引开。

“愉快!”他喊,“喜悦!”

女神咆哮着连连后退。她跌跌撞撞地追赶着波西,似乎每一句赞美都如同迎面撒向她的沙子。

“我要慢慢杀死你!”她咆哮道,眼睛和鼻子淌着黏液,脸颊往下滴血,“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供奉给黑夜之神!”

安娜贝丝挣扎着站起身。她在背包里摸索,无疑是在寻找能用得上的东西。

波西希望给她更多的时间。她有头脑,所以最好让自己成为被攻击的对象,让她想出机智的办法。

“惹人怜爱!”波西大叫,“毛茸茸,温暖,让人拥抱!”

悲惨女神埃克里斯发出咆哮,窒息的声音,仿佛一只突然发病的猫。

“慢慢去死!”她尖叫,“死于一千种毒药之下!”

她身边,有毒的植物在生长,如同胀气的气球般破裂。绿色与白色的浆液流淌出来,汇聚成小池塘,沿着地面向波西流淌过来。带有甜甜味道的烟让他的脑袋摇摇晃晃。

“波西!”安娜贝丝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遥远,“哦,嘿,美好小姐!快乐!微笑!看这儿!”

悲惨女神此刻一心想抓住波西。他想继续后退,但不幸的是,有毒的浆液从四面八方向他淌来,地面热气腾腾,空气仿佛在燃烧。波西发现自己被困在一片不过盾牌大小的泥土小岛中间。几码开外,他的背包冒着烟,溶化成了一摊黏液。波西已无路可逃。

他单膝跪倒。他想告诉安娜贝丝快跑,但却说不出话来。他的喉咙干得如同枯叶一般。

他希望塔塔勒斯里有水——一个漂亮的池塘,好让他跳进去,治愈自己,或是一条他能够控制的河流。他可以坐下来,喝一瓶依云矿泉水。

“你会成为永恒的黑暗的食物,”埃克里斯说,“你会死在黑暗之神怀中!”

他隐约听到安娜贝丝在叫喊,随意向女神扔去一块块德拉空肉干。白绿色的毒药继续流淌着,植物上滴淌下涓涓细流,他身边有毒的湖水变得越来越宽。

湖水,他心想,溪流,水。

也许只是他的脑子被有毒的烟雾烧坏了,他发出一声嘶哑的笑声。毒药是液体。如果它能像水一般流动,便一定含有水。

他回想起某个科学讲座里讲到的,关于人类的身体大部分是水的内容。他回想起在罗马,从伊阿宋的肺中抽出水……要是他能控制它们,为何就不能控制别的液体呢?

这是个疯狂的想法。波塞冬是海神,而不是任何地方的任何液体之神。

此外,塔塔勒斯有它自己的规则。火可以饮用。大地是黑暗之神的身体。空气里充满了酸,半神会被变成冒烟的僵尸。

干吗不试试看呢?反正他已经没剩下什么了。

他注视着毒药的洪流从四面八方渐渐蚕食过来。他专注其中,他体内的什么东西破裂了——仿佛一个水晶球在他肚子里摔得粉碎。

一股暖意在他体内涌动。毒药的潮水停住了。

烟雾从他身上渐渐散去——向女神飘回去。毒药的湖水如微波与溪流向她涌去。

悲惨女神埃克里斯尖叫:“这是怎么回事?”

“毒药,”波西说,“这是你的专长,对吗?”

他站在原地,怒火在他腹中越来越炙热。毒药的潮水向女神流动,烟雾让她连声咳嗽,她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哦,很好,波西心想,更多的水。

波西想象她的鼻子和喉咙中充满了她自己的眼泪。

埃克里斯连连作呕。“我——”滚滚的毒药涌到她脚边,如同水滴落在烧红的铁板上,发出哧哧的声响。她在哀鸣声中向后退去。

“波西!”安娜贝丝喊他。

她已经退到了悬崖边,虽然毒药并非冲她而去。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过了一会儿波西才意识到,她害怕的正是他。

“停下……”她哀求道,声音嘶哑了。

他不想停下。他想憋死女神。他希望看到她淹死在自己的毒药中,希望看到悲惨女神能承受什么样的悲惨。

“波西,求你……”安娜贝丝的面孔依然苍白,如同僵尸,但她的双眼与往常没什么两样。目光中的痛苦让波西的怒火平熄下去。

他转身面对女神,意念毒药渐渐退去,在悬崖边留出一条退路。

“滚!”他怒吼道。

对于一个瘦骨嶙峋的幽魂来说,必要时埃克里斯可以跑得很快。她沿着小路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先是仰面摔倒在地,紧接着站起身,在哀鸣中快步朝黑暗中奔去。

待她一走,毒药的池塘便蒸发了。植物枯萎,变为尘土,被风吹得烟消云散。

安娜贝丝吃力地向他走过来。她如同一具被烟雾环绕的僵尸,但当她抓住波西的胳膊时,她感觉自己格外坚实。

“波西,请不要再……”她呜咽起来,“一些东西是不该被控制的。求你。”

他的全身在能量的作用下感到有些刺痛,不过怒火在渐渐平息。他体内摔碎的玻璃开始顺着边缘变得平滑起来。

“是的,”他说,“是的。”

“我们必须从悬崖边离开,”安娜贝丝说,“要是悲惨女神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当作祭品……”

波西在思索。他正慢慢习惯在死亡迷雾的包围下移动。他感到自己变得坚实了,更像他自己。不过他的心中依然感到仿佛塞满了棉花。

“她说过要把我们喂给黑夜,”他回忆说,“那是在说什么?”

气温在下降。他们前方的深渊好像在吐气。

波西拉起安娜贝丝,从悬崖边退开,一个鬼怪在虚无中出现——一个巨大而模糊的身影,他第一次明白了黑暗的含义。

“我猜,”黑暗用一个女性的声音说,那声音好似棺材的内衬一般柔软,“她指的是黑夜之神,词首字母大写。我是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