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之声Ⅲ(第5/12页)

“好吧,”沉默了许久之后,斯崔葛布道,“我跟你说实话,虽然这对我自己没有好处。我们确实犯过错误——而且不止一次。要分清她们太困难了。所以我们才停止了……‘去除’她们的做法,而是把她们隔离起来。”

“用你们著名的高塔。”猎魔人哼了一声。

“我们的高塔。但那是另一个错误。我们低估了她们。有很多突变者逃跑了。然后王子们之间开始推崇一项疯狂的运动——尤其是那些顺位较低,没事可做,也没什么可失去的年轻王子——‘解救遭到囚禁的美人儿’。很多囚犯扭断了他们的脖子——”

“据我所知,那些塔里的囚犯很快都死去了,你们还帮了她们一把。”

“这是谎言。但她们确实很快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拒绝进食……最有趣的是,她们濒死时会展现出超感能力方面的天赋。这进一步证明了她们的突变。”

“你的证据越来越荒唐了。还有别的吗?”

“有。纳洛克的希尔文娜女士就是一例,我们一直没法接近她,因为她的权势增长得太过迅速。但如今的纳洛克正在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此外,艾弗米尔之女菲尔嘉用一条自制的绳索逃出了高塔,如今正在北维尔哈德肆虐。塔尔哥的贝妮嘉被一位愚蠢的王子释放出来。如今他被关在地牢里,双目失明,而在塔尔哥的大地上,绞架早已变成最常见的风景。哦,还有其他例子。”

“例子当然有,”猎魔人道,“比如在老王阿布拉德治下的亚姆拉克。他得了结核病,牙齿掉得精光,他恐怕早在日蚀前几百年就生下来了。可除非有人在他面前被折磨致死,否则他根本无法入睡。他杀光了所有血亲,还在狂怒下处死了全国的半数百姓——这你知道吧?他年轻的时候有个绰号,叫做‘粗暴的阿布拉德’。噢,斯崔葛布,如果统治者的残忍都能用突变或者诅咒来开脱该有多好。”

“听着,杰洛特——”

“不。你说服不了我,也没法让我相信埃提巴德不是个屠戮成性的疯子,所以我们还是回头来说威胁你的那头怪物吧。你最好明白,基于你给我的第一印象,我不喜欢你的故事。但我会听你说清楚。”

“你不会再愤慨地打断我了?”

“这我可没法保证。”

“好吧,”斯崔葛布把双手缩进长袍袖管里,“你这只会让我说明的时间拖得更久。故事始于北方的一个小公国,克雷伊登。克雷伊登大公弗雷德福克的妻子名叫艾瑞蒂娅,是个有教养又睿智的女子。她的家族中有很多魔法技艺方面的行家,而她通过继承得到了一件罕有的强大法器:内哈勒尼雅之镜。使用这些镜子的通常是先知和预言家,以便更加精准地预见——但依旧复杂难解——未来。艾瑞蒂娅经常向那面镜子提问——”

“我猜跟别人的问题一样,”杰洛特插嘴道,“‘谁才是世上最美丽的人?’我听说内哈勒尼雅诸镜之中,除了懂得礼貌的那些,其余的都已经变成了碎片。”

“你错了。艾瑞蒂娅更关心她国家的命运。镜子的回答是她和另外许多人可怕的死,而罪魁祸首就是弗雷德福克与首任妻子生下的女儿。艾瑞蒂娅把消息送去了巫师议会,议会便派我去了克雷伊登——我补充一句,弗雷德福克的这位长女就是在日蚀后不久出生的。我刚开始相当谨慎。在此期间,她虐待了一只金丝雀和两条小狗,还用梳柄剜出了一名仆人的眼睛。我用咒语进行了几次测试,基本确定小家伙是个突变者。我带着这个消息去找艾瑞蒂娅,因为弗雷德福克的女儿对他来说意味着一切。我说过的,艾瑞蒂娅并不蠢——”

“当然了,”杰洛特打断道,“而且毫无疑问,她也算不上对继女珍爱有加。她更希望自己的儿女继承王位。我能猜到接下去的事。是不是有人掐死了公主?而且你刚好在场。”

斯崔葛布叹了口气,抬头望去,那道绚丽的彩虹仍旧高挂天空,熠熠生辉。

“我打算把她关起来,可艾瑞蒂娅决定用别的法子。她叫那个小家伙跟着她雇来的恶棍——一个猎人——去了森林。但我们后来在灌木丛里找到了……没穿裤子的他,情况复杂起来了。她把一枚胸针通过耳孔刺进了他的大脑,可想而知,他当时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如果你觉得我会可怜他,”杰洛特嘀咕道,“你就错了。”

“我们组织追捕,”斯崔葛布续道,“但那小家伙消失了。因为弗雷德福克开始疑心,我只好匆忙离开了克雷伊登。

“四年后,艾瑞蒂娅写来了一封信。她找到了那个小家伙:她和七个侏儒住在一起,并让他们相信在矿井里吃灰远没有在大路上抢劫商人有赚头。她有了‘伯劳鸟’的绰号,因为她喜欢把抓到的人钉在尖锐的木杆上。噢,再想找人去解决她可就难了——伯劳鸟已经很出名了,她还学会了用剑,连男人都甘拜下风。我应王后的召唤秘密赶到克雷伊登,有人却在这当口毒杀了艾瑞蒂娅。大部分人相信这是弗雷德福克的杰作,后者给自己找了个更年轻、也更粗野的情妇——但我觉得幕后黑手是伦芙芮。”

“伦芙芮?”

“那小家伙的名字。我认为是她毒杀了艾瑞蒂娅。不久后,弗雷德福克国王在一场离奇的狩猎事故中死去,艾瑞蒂娅的长子也突然失踪——这肯定也是那小家伙的杰作。虽然我说她‘小’,可她那时已经十七岁了,而且发育良好。”

“与此同时,”巫师沉默了片刻,“她和她的侏儒们已经成了整个玛哈坎地区的噩梦。直到有一天,他们之间发生了争吵,原因我不清楚——是分赃不均,还是晚上轮到谁跟她睡——总之,他们用刀子自相残杀,活下来的只有伯劳。只有她。而我当时就在附近。我们碰了面,她立刻认出我来,也明白了我当年在克雷伊登扮演的角色。我告诉你,杰洛特,我那时连咒语都没念完——我的手和身体一样颤抖得厉害——她就拿剑朝我扑了过来。我把她变成了一块六厄尔宽、九厄尔长的匀称水晶,再把水晶扔进了侏儒的矿井,并将隧道弄塌。”

“真马虎,”杰洛特评论道,“那个咒语是可以解除的。你就不能把她烧成灰吗?毕竟,你知道那么多了不起的咒语。”

“呃,那不是我的特长。你说得对,我是有点草率,结果某个蠢王子找到了她,花了一笔钱给她解咒,消除了法术,得意扬扬地带她回到东方的一个遥远王国去了。王子的父亲是个老土匪,显然比他更有见识些。他痛打了儿子一顿,然后质问伯劳,她和那些侏儒抢来的财宝都藏在哪儿。但他的错误在于,他在把她揪出牢房,脱光衣服,送上死刑台的时候,让另一个年长些的儿子帮了忙。到了第二天,帮他忙的那个儿子——如今是个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的孤儿了——变成了王国统治者,伯劳鸟也成了国王跟前的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