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水无常形 第十二章 河上死斗(第4/7页)

我道:“是啊。你们是解将军麾下的陶昌时和刘石仙两位将军吧?”

他们面面相觑,似乎有点诧异我能脱口叫出他们的名字,又跪下来道:“末将等正是。我们受解都统之命,暂入前锋营,请楚将军吩咐。”

我忙把他们扶起来道:“两位将军,末将需两位将军协力,请不必拘礼。两位将军,此番上阵,末将当与两位将军共进退,若两位将军太过客气,只怕我要汗颜无地了。”

说了这番话,我倒真有点汗颜。这几句几乎是现搬现卖毕炜的原话,他们又是一怔,齐声道:“楚将军放心,我等当听从楚将军之命,绝无不从。”

他们的话很是诚恳,我不禁又是有一点不安。要是他们也参加那个会议,听到过毕炜说这话,只怕不会说得那么诚恳了吧。不过,我这一番话倒也不纯是照搬权术,此番赴援东平城,我可以说是最为了解蛇人实力的。要是只靠这一千多人打头阵,只怕真是要有去无回。我道:“陶将军,你率本部在我营左侧,刘将军在右侧,保持队伍,不可错乱。”

刘石仙道:“楚将军,我们马上回去安排,请楚将军用灯语示意便是。”

我不由一怔,都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又不好问什么,只是含糊道:“好的。”

等他们刚走,有一艘船从后面加快速度驶来。这艘船比我的座船稍小,靠得近了,从那船上放下一艘小船过来。我不知那是什么人,正待问一声,听见那小船上有个人跳上甲板道:“楚统制在吗?”

我走过去道:“我是。”

那人听得我的声音,标枪一般直直站住,向我行了一礼道:“末将是毕将军麾下百夫长任吉,率弩手六十人,雷霆弩三十具,受命暂入前锋营听用,请楚将军指示。”

那是毕炜手下的雷霆弩手?我一阵欣喜。毕炜这八百人专练雷霆弩,他拨六十个给我,看来也是希望我们一战成功,定不是曹闻道想的那样把我们看成无足轻重。我道:“任将军辛苦,请你们这艘船与我的座船保持并行。哈,有你们的雷霆弩,蛇人这番定要吃个大苦头。”

任吉脸上倒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向我行了一礼道:“遵命。”他年纪甚轻,一张脸也白净无须,看上去却极是稳重。等他回去,这时曹闻道又走了过来道:“楚将军,该出发了吧?”

我一见他,道:“曹将军,你来得正好,我听那刘石仙说要我发灯语示意,你知道那是什么?”

曹闻道说道:“这是水军的信号,白天以黑白二旗示意,晚上用红黄二灯。听说这是文侯所定,有几十种不同信号,我也不会,不过船上掌舵的一定会,我去叫他发信便是。”

原来如此啊,我不由一阵苦笑。在陆上也有以旗号示意的,只是简单几种,哪里有水军那么复杂,还好我没露怯,不然刘石仙若知道我连灯语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怕要看不起我的,那我从毕炜那儿学来的一套话只怕成了白说。看来,该学的东西,实在不少。

每艘船上都分派了两个水军士兵掌舵,我专门跟着曹闻道过去看了看,只见一个士兵爬上桅杆,把上面挂着的两盏灯点亮了,划了几下,立刻,一批快船从而加快了速度,离船队而出。

此时天色已近曙,这批快船一加快速度,较之大队已快了许多,不过是一小会儿,便离得甚远。回头看去,只见身后隐隐的,是一片灯火,而前方却黑暗一片。照这速度,五天定能赶到东平城的。

帝国大河,大多是由西流向东的,偏生这条大河是从北而南,实是异数。有人曾说这河也是人工挖出的运河,但想想也未免有点不可思议。从帝都挖一条出海的运河,已是如此困难,要挖这条南北向大河,不知要运用多少民夫了。

我看了一阵,坐在船边打了个盹。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有人轻轻推我,睁眼看时,却只觉眼前明晃晃一片,差点睁不开眼来。

是天亮了。等眼睛适应了强光,我才看见甄以宁正站在我身边,脸上一片惶恐。他一见我睁眼,便道:“统制,卑职该死,让统制在甲板上睡着了。”

我站起来道:“你没什么错啊,我本来也惯了。睡得好吗?”

甄以宁脸上还是惶恐不安,道:“楚将军,卑职实在太无礼了,今晚我睡到大舱里便是。”

我笑了笑道:“军中不论大小,皆是兄弟。你大概入伍还不很久吧?”

甄以宁脸一红道:“是啊,我今年刚毕业。楚将军,你也是军校毕业的?”

“是啊,好些年了。”

说了这话,我不禁叹了口气。其实也没几年,只是经过南征一役,已恍若再世为人,军校中学习的情景,真的好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甄以宁咬了咬牙道:“那就是。今晚我睡到大舱去,楚将军,你好好休息吧。”

我道:“你若睡不惯,在我舱里搭个铺便是。”我见他举止谈吐,颇有教养,只怕也是个世家子弟,要他和那一班老兵住到一起,只怕是不会惯的。他没半点寻常世家子弟的骄奢之气,对他我倒很有好感。哪知甄以宁道:“楚将军不必费心了,现在不惯,总要习惯的。楚将军,你先回舱休息去吧。”

这少年倒没一点纨绔子弟的样子,我微笑着看着他道:“甄以宁,令尊大人尊讳如何啊?”

他听得我的话,脸上却是一红,道:“家父只是一个小官,不过他一向教导我,人生在世,首先要吃得起苦,方能有成。这话卑职时刻铭记在心,不敢有违。”

我拍了拍他的肩道:“令尊大人真是教子有方。”

在甲板上打了个盹,也实在仍有些困倦。此时河面上船只已在全速前进,千帆竞渡,两岸的树木花草也似极快地向后退去。

我还能不能看到这样的景色了?摇了摇头,把这不吉利的想法抛开,交代了曹闻道几句后,我回到自己座舱中,倒在床上。

甄以宁起床后,收拾得很是干净。我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虽然对甄以宁说是惯了,到底还是觉得困。头一碰到枕头,便呼呼睡去。等甄以宁来叫我吃饭时,已近黄昏。我走出座舱,见甄以宁毕恭毕敬地站在座舱门口。他一见我出来,恭恭敬敬地道:“楚将军,是把饭菜送上来吗?”

我道:“还有饭菜吗?”这船不大,一共也不过一百来人,我本以为和以前军中一样,发些难以下咽的干饼做干粮,没想到船上居然还能做饭菜。

吃过了饭,我到了船头。吃饱喝足后,周身也像充满了力量。正起东北风,周围数十只快船扯足了帆,驶得正快。我看着前面,道:“甄以宁,还有几天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