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风雷激荡 第十九章 九死一生(第4/6页)

一个手持扫刀的蛇人已经冲到了他们身后,那个侍卫被蛇人一刀从左肩砍到了右腰,一个人斜斜砍成两半,从他体内,血已不是涌出,而是像倒出来的一样了。

我的马已转了过来。现在只有一个机会,如果不能将二太子带走,那自己也得死在这儿。我从马上弯下身子,叫道:“殿下!”

那侍卫的血和内脏堆成了一堆,人和马的残肢碎体堆在一起,根本看不清什么。我盯着这一堆死尸,突然,有一只手在那里动了动,伸了起来,我心头一喜,一弯腰抓住了那只手。

从那一堆尸堆里,一个血淋淋的人被我拉了出来。我刚要直起身子,边上忽然刀风倏然,那蛇人的扫刀又劈了过来。

平常的刀只有二尺到三尺之间,扫刀却一般可达四尺以上。这么长的刀,刀柄就不能太长了,挥动时就得比普通刀多花数倍力气,用这种刀必须有极强的膂力,因此帝国军中很少有人用扫刀的,但蛇人的力量却足可使用。只是要使用扫刀除了力量以外,技巧也极重要,这蛇人的刀法看来并不强,只是那么大的力量,已经不是一般人所能抵御了。它的刀劈向我时,我不能回头,只能用眼角瞟着它的刀锋,看准时机,一枪搠倒。

这一枪如果能刺中那蛇人的手,那么它的扫刀便不能砍出了。只是现在混乱至极,我已看准了,枪刚刺刀,坐下的马却前蹄一滑,我被颠了一下,枪头一乱,本来能刺中那蛇人的手腕,此时却只是在那蛇人手腕上一滑。虽然也将那蛇人刺得皮破血流,但那蛇人的扫刀却不曾落地。

我心知不好,但已来不及了,只听马发出一声暴叫,向前一冲。我被这股力量拉得浑身一颤,差点摔下马来。扫刀被我这一枪刺得也下沉了一些,本来那蛇人是砍向我的后心,这回却砍在了马臀上。那马护痛之下,一跃而起,我紧紧夹着刀,一手却死抓着二太子的手不放,他被我一把拉出了死人堆,余力未竭,人也飞了起来。

马刚跳出一步,又轰然倒地。我右手还抓着长枪,猛地在地上一撑,趁马还不曾倒地,人跃下了马背,左手一抡,将二太子背到了背上,转身便要走,身后还听得那死人堆里有人叫道:“救我!救我!”声嘶力竭的,想必是那一堆死人中还有幸存者。但此时我自身难保,也只能硬起心肠向后便逃。

刚冲出两步,邢铁风已冲到我跟前。我一见他,只觉他前所未有的亲切,抬头叫道:“邢铁风……”

我还没说完,邢铁风一口唾液吐在我脸上,骂道:“混账!”

这句没来由的斥骂让我火冒三丈。我是他的长官,不论从哪点他都不能骂我,但此时却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我叫道:“快给我马!”

“你把殿下扔在了那儿!”邢铁风说着,已冲了过来。

救错了人?我心头一亮,回头看了看我背在背上的那人。那人满脸血污,赫然是任吉,在那死人堆上,有个人正乱舞着腰刀,三四个蛇人正向他逼近。

那人正是二太子!我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不知身在何地。我竟然救错了人,可是现在蛇人已经冲了过来,邢铁风也被挡住了冲不过去,我丢了马,哪里还什么办法?

我又痛又悔,忽然边上有人叫道:“统制,上马!”

那正是曹闻道。他不知从哪儿拉了匹空马来,我看了看背上的任吉,略想了想,还是将他拉上马背,横在鞍前。

不管怎么说,任吉已经救了出来,要把他扔掉,我也实在做不出来。我跳上马,曹闻道叫道:“快走!蛇人一支偏师在攻城了,我们要不走,那就要被关在门外!”

我看了看邢铁风,他带着几个士兵正在向前猛冲,但现在蛇人已经占了绝对上风,他们冲了一次,邢铁风身边的士兵已损失了一半,此时已掉转马头,准备落荒而逃,那死人堆也被密密麻麻的蛇人挡住了,二太子只怕已经乱刃分尸,现在就算冲到面前也已无用。

这是天意吧。我长叹一声,对曹闻道叫道:“快走!”

蛇人一层层地攻上。现在它们的攻势越来越有章法,进退之间也已有了些秩序,这使得我们更难应付,我们一路几乎是踩在死尸上走的,每走一步,都可以听到惨叫,有帝国军的,也夹杂着蛇人的惨叫。

二太子败死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士兵的士气依然可用。如果他们听到二太子已经战死,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有勇气与蛇人相敌。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夹在这道人流中,渐渐杀了出去。我本是在队伍的最后,由于我还骑着马,等杀到蛇人营门口时,已经冲到队伍中间,有不少步军由于赶不及我们的速度,落在后面,不时发出一阵阵惨叫。倒是那四辆大车,居然奇迹般地完好无损,只是每辆车大概都已挤了六十多人了。

一冲出营门,我长吁了一口气。在我身边的曹闻道大概听到我的吁声,扭头道:“统制,快啊!”

在东平城的西门外,远远地传来了一阵阵喧嚣。此时天已渐亮,放眼望去,前锋营与二太子带来的数千兵全都盔甲散乱,身上溅满了鲜血,落在后面的大多是步军,仍在后面血战,但现在,已绝不会有人去救他们了,他们的生死也只在自己手里。我长叹一声,却听得边上有人叫道:“楚将军,楚将军!”

那是甄以宁的声音!我一阵惊喜,向边上看去。只见乱军之中,正见到我那匹飞羽。飞羽前肩的伤口被人用布马马虎虎包了包,却仍不减神骏,甄以宁抱着马脖子,在马上摇摇欲坠,我加了一鞭冲到他边上,道:“甄以宁,你还好吧?”

甄以宁露齿一笑道:“看来还死不了。”他顿了顿又道:“楚将军,原来受伤这等难受啊。”

我一阵苦笑。不管怎么说,我们只要再冲出一里,便能够逃出升天。我催马疾行,赶得太快,马鞍前的任吉也被震得一颠一颠,突然,他睁开了眼,看了看我,叹了口气道:“楚将军,你救我做什么?”

我不是要救你,而是你自己乱动一气,害得我救错了人!我想这么骂一声,但见他浑身是伤,实在有些不忍。我也没回答他,又踢了一下马肚,厉声道:“不要说话!”

这马虽没有飞羽那般神骏,也是匹快马,乘了两个人依然跑得很快。在一片曙色中,东平城的雉堞已在熹微的晨光中隐隐现出。在城门口,却又是一片乱动的火把光,想必是蛇人的偏师正在进攻。我与曹闻道夹着甄以宁走在军中,防着他掉下马来。甄以宁因为跟着我,与曹闻道也比较接近,曹闻道对这个老成少年看来也颇为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