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天崩地裂 第四十章 帝都决战(第2/6页)

“是啊。”曹闻道也有些感叹,“明天胜了,那我们还有活到后天的命。可明天败了的话,呵呵,楚将军,大概我也得变成蛇人的大便了。”

我的手伸到腰间,握住了百辟刀的刀柄,喃喃道:“我们会胜的!就算只能活到后天,我也一定要活下去!”

曹闻道不知道我这话的意思,点点头道:“当然。”但他马上又有点颓唐,小声道:“楚将军,八阵图和巨斧武士都没有完全练成,我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看到后天的日出。”

我拍了拍他的肩,道:“能不能活到后天我不敢打包票,但今天活到晚上我是敢保证的。换岗后,我们好生商议一下明天的军情,让各营的营官也一块儿过来。”

前锋营五千人共分十营,每营五百人。曹闻道和钱文义原先都是骁骑,各统五百人,但整装满员后,他们同时升了一级,已变成中级军官最下一级的备将了,也就是跨过了军中升迁的“鬼门关”。如果这次胜利,他们一定能再升一级,而我如果那时成为安乐王的女婿,便是升为副将军都有可能。

把前锋营骁骑以上的军官都叫来。此时曹闻道和钱文义麾下各有五个骁骑,连他们两个,共是十二人,也算个小型的军机会议。等他们到齐后,我将文侯分派的任务跟他们说得清楚了,把明天各营的任务也细分下去。

我没有和他们说神龙炮只能打三发,只是说这一趟任务仍是极其凶险,万万不可大意。由于前锋营中只有八百余人是老兵,大部分都没怎么上过战阵,带着这一批新兵上阵厮杀,我实在也没底。

将明天的事务安排妥当,我让他们早点去休息。今天晚饭极为丰盛,可吃着总有种最后一顿的感觉,我心情有些沉重,曹闻道却是大吃大喝着,和几个比较接近的士兵开着玩笑,前锋营大概数我的士气最低了。

本来自己也该早点安歇,但是在帐中躺了一会儿,只觉口干舌燥,睡也睡不着。起床来点着了油灯,倒了杯凉茶喝着,我仍在细细琢磨着明天的战事。

文侯让蒲安礼冲锋,自然是为了将蛇人吸引到一起,以利于神龙炮轰击,他的任务更接近诱饵。可文侯对神龙炮真的有那么大信心吗?在军机会议上,文侯对神龙炮的威力大加渲染,但我们面对的是野战,当蛇人漫山遍野地冲过来,神龙炮充其量只能够打开几个缺口,对整个战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文侯依靠的,仍然得是正面进攻。可是从正面进攻的话,我们又能有几分胜算?

我想来想去也想不通。文侯所练新军除了邓沧澜的一万水军不知所踪,其余的已悉数派出,可见他的确是孤注一掷了。以文侯之能,不该如此冒险的。也许,是因为我们到了最后关头,也不得不冒险了吧。可是我想来想去,仍然想不出文侯有什么必胜的把握。

我走出帐去。大战在即,营中却出奇的安静,不时听得有士兵的鼾声传出来,天空中一轮半圆的月亮高挂在城头。轻风徐来,有时传来几声换岗的吹角之声,周围一片宁静。

我走上城头,明天要在城头守着的诸军正在忙着加固工事,他们也都没注意我。我正看着,边上忽然有人道:“楚将军!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上来?”

那是路恭行。他大概也缺少休息,两眼布满了血丝。他是南门主将屠方的副将,南门是攻击主力,他要负担起前后接应和布置的重任,实在很累。我向他行了一礼道:“路将军,我睡不着。”

路恭行走到我身边,笑了笑道:“楚将军,马上便要有一场大战,不休息好可不成。”

我讪笑了笑。这场大战胜负仍然未知,虽然文侯说得大有把握,但我还是觉得胜算极少。我叹了口气道:“休不休息也是一样,明天这时候,路将军大概就看得到我战死后的尸首被抬回来了。”

路恭行脸色一凛,看了看四周,沉声道:“楚将军,你现在可不是一个百夫长了,怎么还说出这等话来?”

他说得很冷,我也只觉身上一抖,心知自己有点失言。我对战事很悲观,自己想想可以,确实不可以到处乱说,不然把文侯好不容易鼓舞起来的士气都打了下去,但我们原本还有的五分胜算只怕又要丢掉一分。我垂下头,忙道:“路将军说的是。只是楚某身为军人,为国捐躯,死而后已,这个打算自我入伍第一日便有了。”

路恭行也沉默了一下。我说的并不是虚言,他也该知道这一战的凶险。而且这一战已不仅仅是一次战役了,可以说是帝国最后反扑的机会,胜了,事态尚有可为,败了,那是整个帝国,不,是整个人类的败亡。路恭行深通兵法,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他拍了拍我的肩,笑道:“就算楚将军你有必死的决心,也不要把死啊活的挂在嘴边。当初前锋营二十百夫长,现在可只剩了我们几个,我还希望凯旋后大家再聚一聚,一起庆功呢。”

武功南征时的前锋营的二十个百夫长,算下来现在一共也只剩了我们六个人。只是,这六个人里除了钱文义,可以说只有路恭行和我最为接近了,另外三个虽然不至于是我的仇人,但也已形同陌路。刹那间我又想起了当初路恭行带着我们冲杀的情景。那时如果没有路恭行出色的指挥,只怕我们早就全军覆没了。现在我接替了路恭行的位置,可是想想看我实在远远不及路恭行。在赴援东平城时如果没有甄以宁帮我,那时只怕前锋营便已一败涂地,也不会到今天了。

他的一席话如冷水浇头。我又向他行了一礼,道:“多谢路将军指教。”

这时,从城头高处突然响了一声笛,吹的正是那《葬歌》的曲调,悲壮中更带着几分苍凉。我们都吃了一惊,同时抬头望去,只见箭楼上站了几个人,正在吹笛的正是穿着白袍的文侯。

我几乎以为又回到高鹫城破的那一天了。但文侯吹出的这支《葬歌》更为激越,有如一支长剑,带着寒光直插云霄。城头上所有的士兵都在侧耳倾听。笛声不断地往高处吹去,到了最后几个音符,更是响彻行云。听着这笛声,我的精神都为之一振,这笛声像是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让人忘掉恐惧,忘掉怯懦。

这一战,我不是为了帝君卖命,而是为了帝国千千万万的百姓,更是为了她。我抬起头,方才的颓唐已一扫而空,只觉身上充满了力量只待爆发出来。这时路恭行叹道:“文武二侯,皆是当世笛之名手,果然不假。”

我的手摸到了郡主给我的铁笛。郡主那天跟我说希望我好好学习一下音律,只是我一直没有空,也只是放着。如果这次能够回来,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一下。太子曾说什么音律中也有兵法在,那只怕是顺口胡扯的,但音乐的确可以鼓舞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