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天崩地裂 第四十三章 风起云涌(第2/6页)

文侯多半没有听到邵风观所说的话,但这话恰似在反驳他刚才所说。邵风观再也撑不下去,一下离座,跪倒在地道:“大人,风观有礼。”

文侯将手搭在他肩上道:“风观,你穿好盔甲,重拾刀枪,再跟随我征战吧。”

邵风观也不知在想什么,身体不住地颤抖。我生怕他会出言拒绝,但他的嘴张了张,说出的却是一个“是”。文侯微微一笑,转向我道:“楚休红,你和风观来我府中等候吧,我还要去点兵出阵。”

他转身走了出去,再不多说半个字。等他走后,邵风观仍然跪在地上不起来,我吓了一跳,只道他出了什么事,走到他身边,却见邵风观猛地一拳击在地上,骂道:“混蛋!”我只道他在骂文侯,哪知他又道:“明明打定主意不出去了,怎么一见面就跪下?真是贱!贱种!”

他是在骂自己吧。我有些想笑,但也笑不出来。文侯平时也看不出有多少威势,但有时却觉得一站在他跟前就如同站在万丈高山之下,仰之弥高,我们总也走不出他的阴影。邵风观当初是军校“地”、“火”、“水”、“风”四将之一,后来也是文侯一手提拔成为东平城守将,在他心里,文侯也已成为一个死结了。

我的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寒意。难道,在不知不觉中我也要成为文侯阴影中的一个吗?

毕炜率军出发,便是路恭行也成了他手下的一员将领。本来毕炜和路恭行同是偏将军,路恭行战功还高过他,但现在文侯已是大权独揽,颁下的命令谁都不敢违背。总算文侯对屠方还算留了三分情面,没让他随军出征,不然以屠方名列十三伯之尊,成为后辈的毕炜属下,他一定会心有不甘的。

当前锋营随毕炜出征时,郡主带来的那些巨斧武士却死活不肯走。这五十人中战死了一个,还剩四十九名,带队的队官说郡主曾说过,他们无论如何不能离开我身边,因此只有这四十九人还留在营中。

他们是郡主为我挑选的亲兵吧。我心中感到了一丝暖意。不论那些权臣如何钩心斗角,郡主对我总是真诚的。

我带着邵风观到了文侯府,等了半天,文侯才回来。他已换上了官袍,一进门,也不多说话,对我们道:“来了吗?来吧。”

他带我们进了大厅。这儿邵风观以前大概常来,现在已经有一年多没到了。文侯一让我们坐下,便从怀里取出一封帛书道:“你看看吧。”

邵风观接了过来,只见上面笔酣墨饱地写着“风军团编制”几个字。我一阵激动,道:“大人,这风军便是让邵兄统领的吗?”

邵风观一来便要让他统领一军,我不禁都有些妒忌了。文侯笑了笑道:“正是。风军团编制八百人,正缺一个深通兵法的将领统率。”

一听风军团居然才八百人,我和邵风观都“咦”了一声。火军团初成军时有一万,后来经过整编,成为雷霆弩军五千,神龙炮兵两千,算是最小的成建制军团了。没想到这风军团居然会只有八百人,那简直是在开玩笑。我生怕邵风观会生气,但见他仍然毕恭毕敬地道:“不知这风军团有何特异?”

文侯笑了笑道:“这事楚将军很清楚,看看吧。”

我被弄得莫名其妙,伸手接过那本帛书来翻开了,才看了第一页,不由得失声叫道:“飞行机!”

上面第一页画的正是一个飞行机。文侯道:“不错。天寿节上我见飞行机在天上翻飞如意,便起意要练此一军,只是实在太难,又要严守机密,几乎练了一年方小有所成。只是那些士兵操纵飞行机虽然初有小成,却不免失了军人本色,要有个大将之才严加调教,加以统领。风观!”

邵风观听得文侯叫到他,又是一凛,道:“风观在。”

“我已为你请封。由于你离军已久,只能暂给你一个都统之衔,有功后再行加封。”

邵风观道:“多谢大人。”但他的话里依然有些不情愿。文侯微笑道:“不要小看这八百人。风军团人数虽少,威力却是全军之冠。这是一支亘古未有的部队,风观,就看你的了。”

我翻了翻,只见这帛书里写了几种风军团的战团。原来风军团担负的是探营之责,在空中过去,敌人自然无所遁其形。而更厉害的是,每架飞行机上都可以携带两颗平地雷,可以从空中掷下。这等战法,的确可以说是亘古未有,神龙炮的威力固然极大,却不能及远,而飞行机没有这等限制,而且在空中全无阻碍,不论敌军逃到何处,风军团一样追得上。

这的确是一支奇异的军团。

我翻了翻,递给了邵风观,心中却升起了一个疑问。文侯想必察觉了,笑道:“楚休红,你还在想什么?”

我道:“我记得薛员外说过,飞行机要飞起来得靠马拉,也可以……”说到这儿,我突然心中一亮,叫道:“是抛石车!”

文侯也微微一笑,道:“你猜到了。”

在战前工部建造了许多小型抛石车,却没有用太多。因为在城上用抛石车威力不大,我也没有太注意,后来守城战中没有使用那么多,还觉得是文侯计划有误。直到此时我才明白,那些抛石车其实并不是抛石车,而是发射飞行机的架子。

没想到薛文亦也瞒得我好苦。

文侯打了个呵欠,对邵风观道:“风观,你拿回此书去看看,会对风军团略微了解一点。明日我带你前去视察。”

我和邵风观向文侯告退后走出了文侯府。邓沧澜、毕炜、邵风观都成了各统一军的大将,我却还只是指挥着一个前锋营。原本以为文侯留我下来不去追击蛇人是另有大用,但他只字未提我的去向,我心中不免有点失落。

与邵风观并马走着,邵风观忽然叹道:“楚兄,有些人真是不可与之为敌啊。”

我也感叹道:“是啊。文侯大人足智多谋,深谋远虑……”

“我说的是你。”

邵风观打断了我的话。我惊得张口结舌,道:“什么?”

邵风观微笑道:“正是你,楚将军。”

他加了一鞭,向前跑去。我被他这话弄得莫名其妙,只是呆呆地在街上看着他远去。天色也已将暗,暮色四合,我却茫然地一动不动。

邵风观第二日便不见踪影。岂止是他,便是平宁镖行也歇了业,大门紧锁,不知所终了,也不知文侯要练的风军团到底驻在什么地方。

这几日我倒是出奇的清闲,文侯平时让我在侯府听命,我也放了那四十九个巨斧武士的假,自己悠哉游哉地闲逛,除了打坐,便是练习一下吹笛,有时我真怀疑文侯是不是专门让我练习吹笛的。帝都自古以来就有民风好闲之名,因为就在帝君治下,全国的赋税中有一大部分拿来建设城池,因此道路开阔,房屋高大轩敞,帝都的百姓们自然心满意足。此时蛇人之围已解,城中到处洋溢着一片欢腾的气象,那些店铺也一家家地重新开张了。只是混乱刚过,城中秩序仍然不整,执金吾们也到处巡视。这些执金吾的大汉们虽然大多很是魁梧,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没经过什么训练,也只能做做这种事了。看到他们,我就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