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明月心如 第十八章 重夺东平(第2/6页)

哪知我的刀刚举起,眼前忽然又是一黑,曹闻道一跃而起,一把抱住那蛇人,猛地翻向水中。那蛇人也没料到居然会有这种变故,被曹闻道一扑,半个身体向后仰去,手中的一刀却砍得偏了,擦着我的身体掠过,正砍在船帮上。蛇人的力气大得惊人,这一刀深深没入木中,如果再用点力,只怕会把这艘小船都拦腰砍成两半。刀入木太深,被裂口紧紧咬住,那蛇人却还不肯放手,拼命抓着刀柄,但半个身体已被曹闻道抱着倒向江水中。

“砰”一声,冰冷的江水飞溅而起。在水花中,我见那蛇人的一只手还抓着刀,这等机会实是千载难逢,百辟刀一横,一掠而过。那蛇人的一根前肢被我一刀砍下,只听得江水又是一阵响,便如开了锅一般,想必是那蛇人负痛挣扎。我担忧曹闻道安危,也顾不得一切,左手往江水中一揽,一把抓住了那蛇人的尾巴,那蛇人的下身趁势一下卷住我。

江水阴寒彻骨,蛇人遇寒之下,果然战斗力大减,力量比平时弱了好些,当初第一次遇到蛇人时,我也曾被那蛇人卷住,那时如同被绑得严严实实,毫无还手之力,但此时却还有反击的余地。饶是如此,我仍然被那蛇人缠得一个踉跄,差点也摔向水中。正在危急,却觉有人一把抱住我的后腰,却是廉百策见我危急,猛地拖住了我。

我被廉百策抓住,心中一定,勇气大增,人趁势一蹲。蛇人力量甚大,一艘小船被它扯得东倒西歪,但一时却也扯不了我入水。我不待它再有什么举措,百辟刀猛地向前推去,一下刺入那蛇人体内。那个蛇人负痛之下,又是猛力一扯,这一扯的力量大得惊人,若不是廉百策紧紧抓住我,我定会被扯下水去的。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百辟刀吹毛可断,拼命向前划去,这一刀将那蛇人的身体都从中割了长长一条口子,一股腥臭之味冲鼻而来,那蛇人的五脏六腑都从破口中挤出。我也顾不得一切,挥刀乱砍,只觉那蛇人缠住我的力量越来越小,终于松开了我滑入水。

那蛇人的躯体一落入水中,我马上抢到船边叫道:“曹闻道!曹闻道!”心中惊恐万分,不知曹闻道生死如何。刚喊了一声,突然间船边的水“哗”一声响,一个人头从水底钻了出来,我吓了一大跳,差点就要挥刀劈去,定睛一看,正是曹闻道。他嘴唇已苍白得没一点血色,不住打着哆嗦,我又惊又喜,将百辟刀一把插入刀鞘,抓住他的肩头,叫道:“老曹,快上来!你没事吧?”

曹闻道已是筋疲力尽,身上沾了水,更是沉重,我拎了一下,哪里还拎得动。廉百策抢过来帮我抓住了曹闻道,两人同时用力,才把曹闻道拖上船。他一上船,只张大了嘴不住喘气,双手抱住肩头,待定了定神,向我笑道:“统制,真是两世为人。”

曹闻道没事,比救出邓沧澜更让我兴奋。我抓起一把桨,叫道:“快划快划,回去再说!”此时离东平城太近,天知道蛇人会不会大举出击。曹闻道歇了歇力,也抓起一把桨来划着。我一边划,一边看着后面邓沧澜的船,他们也正在拼命划着,耳边只听得江声此起彼伏,一如金鼓。

离岸还有十余丈,有两艘小船如飞向我们驶来。黑暗中,我听得钱文义高声道:“楚将军,楚将军是你么?”他的声音在江风中又粗又破,但听在我耳中,不啻天音。我站起身,叫道:“钱文义,快过来,邓将军也在!”

钱文义闻声急急过来,将我们两艘船接应到岸边。待邓沧澜也登了岸,我走过去行了一礼,道:“邓将军,末将救援来迟,望将军恕罪。”

我与他同是偏将军,但他是水军团统领,实权比我要大得多。他向我还了一礼,叹道:“楚将军,此番真是多亏你了,我先将受伤的弟兄送去医治,再来向楚将军道谢。”

我和邓沧澜交往不多,他向来不多言,但秉性甚是宽厚,风评甚好。我又行了一礼,道:“我也得回去换身衣服,先行告退了。”

方才这一番折腾,我身上的战袍也湿了许多。回到营中,先将曹闻道送回自己的大帐,看他虽然冻得瑟瑟发抖,倒也无甚大碍,我放下心来,回自己帐中换了件战袍。今天这次实地戡查虽没有太大效用,但看到冬天水势甚缓,用廉百策所说的办法,证明建浮桥是完全可行的。我坐到桌前,拿出了那盒刻刀,一边胡乱刻着一匹马,一边想着这事。正想着,帐帘挑起,一个护兵进来道:“楚将军,邓将军求见。”

邓沧澜果然来了!我放下刻刀,道:“快请快请!对了,泡壶茶上来。”

那护兵刚出去,邓沧澜挑帘进来了。他也换了身衣服,样子显得极其儒雅。一见我,他行了个礼道:“楚将军,今日援手之恩,邓沧澜没齿难忘。”

我扶住他道:“邓将军请坐,我也正有些事要跟你说呢,坐吧。”

邓沧澜坐了下来,看到我桌上放着的刻刀,道:“楚将军原来还有这雅好?”

我笑了笑,道:“散散心的。对了,邓将军,我有个属下提出一条破敌之策,末将以为大为可行,想听听邓将军的意思。”

邓沧澜也笑了笑,道:“楚将军,让我猜一下可好?是不是要搭建浮桥?”

我吃了一惊,道:“邓将军,原来你也想到了!”

邓沧澜点点头,道:“此计我也早就想过,只是当初兵力不足,当时水势一直很急,毕炜又是一根筋,我怕他弄巧成拙。如今屠将军援兵来到,兵力已然足够,天公作美,水势也日日减缓,当是到了用这条计的时候了。”

我暗自咋舌。邓沧澜有水战第一之名,虽然我私底下觉得他较李尧天尚有不如,却的确名不虚传。他叹了口气,又道:“这些天我日日晚间都在戡测水势,已将江面可搭浮桥之处约略画成。只是我也小看了蛇人,今晚靠近东平城太近,若非楚将军救援,只怕便回不来了。唉,真是还不够分量啊。楚将军,你原来也是去戡测水势啊?”

他虽然在自谦,但我心中实已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哪里是不够分量,我以为建浮桥之策是我军想出的奇计,谁知早已经邓沧澜算度之中了。我道:“邓将军,搭建浮桥的话,从上游出发,建成时当要容易很多。”

邓沧澜有些动容,在桌上一拍,道:“正是!楚将军,我只道你精于陆战,原来对水战也如此精通!”

我被他说得有点脸红,道:“哪里是我想得到,是我手下一个叫廉百策的将领想的。”

邓沧澜道:“廉百策?当初他不就是东阳城的守将么?原来现在在你的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