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帝药八斋(第4/4页)

烟雾腾舞,热浪汹汹,从山口下望,岩浆汩汩翻涌,四壁通红,那铁树八杈交错,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蒙沅沅咯咯笑道:“小贱人,这回你死心了吧?”

晏紫苏心中悲凉绞痛,咬牙暗聚真气,正想以“断筋错脉诀”一举冲破筋脉,与这妖女同归于尽,忽听下方一个沙哑的声音叫道:“来者何人?吾乃延维大神也,拜我而飨者,可得天下也……”

蒙沅沅心中一动,暗想女娲有不死药,此山又名不死山,当非巧合。此人长相与传说中的蛇巫颇为相似,若真是延维,得以为助,天下何愁不得?笑道:“老蛇囚,你若真是延维大神,又怎会被困在这山石中不得而出?”仇敌已死,心情正自畅快,当下也不管是真是假,且听他道来。

果听那双头人叹息道:“说来话长,女娲炼帝药以求长生,种此‘八斋树’于不死山上,‘八斋树’者,天上之树也,一百年一开花,两百年方一结果,每次果实仅八颗耳。吾虽乃神族大巫,亦想与天地同寿,日月共辉……”

蒙沅沅截口道:“于是你便偷吃了八斋果,是也不是?”

双头人吞了口馋涎,咳嗽道:“偷者,有借无还也。吾摘取那八斋神果,食之种核,只消等上两百年便可结果以还之,何来‘偷’字一说?嗟夫,嗟夫!”

蒙沅沅笑道:“女娲帝可不会这般想。难不成她一怒之下,便将你压在了这山下?”

双头人神色尴尬,道:“吾一时口馋,将八颗神果囫囵吞尽,连那核儿也忘了吐出,听得有人前来,慌张夺路,仓促间又将神树撞倒……”

蒙沅沅一怔,咯咯大笑道:“难怪!八斋树被你拔倒,果子又连核都被你吃了,女娲想要用这八斋果炼制帝药也无可能了。你被封镇在这不死山下,也是活该。”

此时心中已颇有些相信此人便是太古蛇巫,但听其言,观其行,却怎么也无法将他与传说中那威仪神通,可让供奉者称霸天下的大神联系起来,言语之间,也不禁有些轻慢鄙夷。

双头人眼中闪过恚怒羞愧之色,哼了一声,皱眉道:“吾乃蛇族太师,功高权重,纵有不是,也当从轻发落才是。女帝震怒之下,杀吾不死,竟将吾削职降罪,镇封在‘火凤瓶’内,又压于此火山腹中。欲让吾千秋万载备受饥饿之苦,痛楚煎熬……真他奶奶紫菜鱼皮的蛇蝎毒妇!”狂怒之下,竟将从蚩尤处学来的怪词脱口骂出。

晏紫苏一怔,忍不住咯咯而笑,但想到蚩尤已死,悲从心来,呼吸不畅,泪水登时又涟涟滑落。

蒙沅沅思绪飞转,笑道:“你辱主犯上,理当罪加一等。不过我今日心情大佳,决意大赦天下。”顿了顿,一字字道:“若我将你解印放出,你当如何谢我?”

那延维神大喜,颤声道:“噫嘻!拜我而飨者,可得天下也!若仙子今日放吾而出,吾当引仙子到‘三天子之都’,解印大金鹏鸟以为御禽,习三帝所传之不世奇功!”

蒙沅沅失声道:“‘三天子之都’?‘大金鹏鸟’?”又惊又喜,声音随之颤抖起来。

传说盘古大帝曾在南荒某山修行,在洞内石壁下刻下所悟的独门心法。伏羲、女娲因缘际会撞入此山,依照其法修行,突飞猛进,而后加以改进完善,依旧将心法刻在石壁上。

此山因此被称为“三天子之都”,亦是大荒历代的各族帝王梦寐以求的神山。赤飙怒为帝时,便曾十八次派谴侦兵,搜遍南荒奇山,想要寻着那三天子心法,始终无功而返。

淡泊超脱如神农、白帝,亦数次游历南荒。踏遍千山万水,却与这神山缘吝一面。《大荒经》中,神农标注了天下所有的地理方位,却独独无法注明此山所在。

延维神见她心动,忙又趁热打铁,续道:“伏羲登仙之后,每逢女帝赴三天子之都修行时,天下大事全由吾代掌,故唯吾知晓那仙山之所在也,女帝封鲲鹏于地丘,封大鹏于三天子之都,此三者之解印诀,吾尽知耳!仙子若放吾而出,他日三兽伏首,天下臣服,岂不快哉!”

蒙沅沅心中怦然大动,醌鱼、混沌的封印处,大荒近日方才风传,这老蛇囚若非延维,困在与世隔绝之地,又怎会知晓?当下再无疑虑,高声道:“好!你对天发誓,只要能助我寻到三天子之都,解印三大神兽供我驱使,我便立即将你从这不死山里解印而出!”

延维大喜过望,滔滔不绝,连发了数十个毒誓,四个眼珠滴溜溜的朝地上翻转,道:“火风瓶的封印神针便在我头顶的岩石缝隙,只要你喊上一句“南极果,北不成,去风果”,再将那神针拔出,我便可从瓶中出来了!”

晏紫苏盘坐山口,眼见蒙沅沅骑鸟冲下,急忙凝神聚念,默颂“换骨错脉诀”。这两伤法术虽无“断筋错脉诀”那般立杆见影,但对经脉的损伤亦大为减少,只要抢在那妖女回来之前将经脉解开,便可杀她个措手不及。

蒙沅沅骑鸟盘旋,凝神细看岩壁,果然瞧见一根青黑色的长针深深刺入缝隙之中,用足真气,亦难拔出。当下依照延维所言,大声道:“南极果,北不成,去风果!”捏住神针,奋力朝外一夺。

“轰!”山崩石炸,岩浆如怒浪冲天喷涌。漫天皆红。

晏紫苏眼前一黑,气血翻涌,被那热浪当胸撞中,凌空翻飞出十余丈,重重地撞在巨石上,指尖一颤,百骸欲散,疼得几欲晕厥。

混乱中,只听轰隆连爆,蒙沅沅嘶声惨叫,凄厉不绝,那延维神哈哈狂笑道:“吾出来啦!吾出来啦!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吾终于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