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重启(第2/4页)

“那肃王就适合吗?!”苏闵之见苏容卿不肯妥协,不由得带了怒意,“哪里有完全适合的君主,君主,是镇国之器,不在于强,只在于稳。”

“可他不稳。”

苏容卿神色平静:“父亲,其实平乐殿下所作所为,皆为太子指使,就连柔妃提出税改,其实也是太子为柔妃设套,父亲说的,儿子以为甚是。君主在稳,臣子在才,肃王虽然品性不好,出身不正,但他掀不起什么风浪。可太子呢?”

苏容卿抬眼看向苏闵之:“如今太子,还未登基,已将朝堂搅了翻天覆地。若他登基,父亲何以可制?”

“那也不是你操心的事!”

苏闵之低喝出声,正说话,苏容华便从院外走来,他听里面争执,便悄悄绕到了后窗,躲在后窗看苏容卿和苏闵之说话。

他虽然告了苏容卿,但也担心苏容卿被苏闵之打死,苏闵之对苏容卿之严厉,他从小知道,而这份严厉,还有几分因为他这个老大不成器害怕小儿子重蹈覆辙的恐惧在里面,所以苏容华对苏容卿,总是多了那么几分愧疚。

他在窗户偷偷听着他们的话,就等着苏闵之出手去拦。

苏闵之骂完苏容卿,他气不打一出来,伸手就去端旁边的茶水,还未碰到茶杯,就听苏容卿出声:“我想助李诚登基。”

“你说什么?!”

苏闵之骤然回头,衣衫打翻了茶杯。

苏容卿站起身来,去给苏闵之倒茶,他一面倒茶,一面道:“问问父亲的意见。”

“我绝不同意,”苏闵之气得懒得再说,指了门道,“你自己去领罚,这种念头你想都不要想!”

“那,”苏容卿端着茶,跪到苏闵之面前,将茶举过头顶,“儿子不想了,还请父亲息怒。”

苏闵之看着苏容卿的模样,他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放软了态度,举起茶杯,抿了一口,缓慢道:“你想明白就好,容卿,不管如何,太子殿下是君,我们是臣,只要太子殿下没有做出什么违背天德之事……”

苏闵之说着,舌头便有些僵硬了,他感觉周边渐渐暗下去。

“容卿?”

苏闵之有些慌起来,苏容卿赶忙起身扶住他:“父亲。”

“我……我怎么看不到了?”

苏闵之慌乱起来:“快,叫大夫。”

他说着,也慢慢开始听不到周边,苏容卿扶着苏闵之,提了声:“父亲?”

苏容华躲在窗外,这时他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

他隐约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他屏住呼吸,退到假山后的林木之间。

苏容卿将苏闵之扶到床上,等苏闵之倒在床上时,他已经彻底不能说话了,

“父亲,”苏容卿抬手将他被子掖好,声音温和,“您休息一会儿,等我办好事,我就回来。”

说完之后,苏容卿脸色瞬间冷下来,他抬手从苏闵之身上取了家主令,起身走了出去,他刚出门,就看院内已经长廊上都布满了他的人。

“守住内院,不让任何人靠近。父亲病重,我代任苏氏家主,”苏容卿将家主令挂在腰间,“找到大公子禁足,其他无关族人立刻安排分批出华京,吩咐苏氏家兵集结,护城军暂留南门。赶赴天守关,通知苏平,华京有变,带八千精兵过来。”

苏容卿说完,便提步走了出去。

等周边脚步声渐远,苏容华寻了个机会,便急急冲了出去,一路顺着墙沿往无人处去,到了苏府后院的狗洞。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弯下腰,顶着一头狗毛钻了出去。

苏裴两家关起来闹的动静,在整个华京像是两滴水珠落入海里,并没有泛起什么波澜。但是敏锐的人还是察觉到了异常,等到下午时,出城的人数突然增多,而这时候,宫里的人也带着圣旨到了太子府中。

李川早已梳洗完毕,跪坐在榻前,看着横在面前的长剑,一言不发。

福来领着人进了太子府,在门口恭敬出声:“太子殿下,陛下有请。”

李川抬起头来,看向门口的福来,他目光很冷,福来神色不变,许久后,李川拿起长剑,抱剑起身,朝着屋外走去:“走吧。”

李川上了马车,这时赵重九也回到公主府,领着李蓉上了马车。

李蓉坐在车里,看着周遭,明显察觉街上气氛有些异常,往城门去的人多了很多。

路上还有一些小叫花子仍旧坚守在原地,他们看着李蓉的马车走过,又移开目光。李蓉知道,这都是裴文宣的耳目,裴文宣立身之本,就在于他收集消息的能力。

李蓉看着街上的行人,看着他们皱眉奔走。她突然想起裴文宣和李川都提过的北方,她转过头去,看向一旁坐着的赵重九:“重九。”

“殿下。”

赵重九以为她有什么吩咐,立刻出声,李蓉想了想:“我记得,你是西北人。”

“是。”赵重九恭敬道,“西北宿州人。”

“你看西北的百姓,在开战之前,和华京这里的人一样吗?”

李蓉端详着街上的百姓,赵重九笑了起来,李蓉回头,颇有些疑惑:“你笑什么?”

“殿下,”赵重九低头,“北方的军队,擅突袭和骑兵,开战之前,百姓是不会知道的。都是在入夜时突然攻城,要么攻不下来大家都跑了,要么就攻下来,根本来不及想很多。”

赵重九挑起帘子,看着街上往城门口去的行人,这些人都是因为护城军的异动得了消息的一些警觉百姓,赵重九打量着他们:“你看他们,还有个人通风报信。西北没有的,一觉醒来或许脑袋就不在了,这算好的,运气不好遇到拼死抵抗又被攻破、守将没来得及组织撤离的城池,那才是最惨的。”

怎样的凄惨,李蓉已经不敢问了。

她坐在马车上,头一次低头去看周边芸芸众生。

马车从南城城门离开,那里是裴家守军所在,李蓉出城时,她回过头,看着那历经风雨的城墙矗立在原地,似如人一般目送着她的远走。

她即将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她活了五十年的地方。

离开她热衷的权力,她为之奋斗一生的朝堂。

她有种恍惚升腾起来,也不知为何,便忽地明白,英雄折剑,美人迟暮的伤怀。

她根本不能想去青州之后的生活,马车每一步往前,她都觉得有一根绳子牵扯在她的心上。她突然升腾起挣扎,她突然很想试一试。

她可不可以做得好一点。

她想要感情,也想要权力,她都想要,有没有一个上位者,能怀以普通人之心,立于不败之地?

她看着“华京”二字越来越模糊,就是这时,华京之内,骤然传来砍杀之声。

声势震天,而后整个华京仿佛是骤然沸腾的水,尖叫声,高喝声,急急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