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4页)

这有什么?我能做的只有这些。而且我在这裡最安全。

自从开战之后,安全的地方越来越少了。

这是一种很恐怖的感觉。不是一下子袭来,而是一点一滴的侵蚀。批评政府和红十字会的言论甚嚣尘上,越来越夸张了。因为言论自由,这些媒体简直是在滥用这个定义,争相列出政府编列给红十字会的庞大预算,和富丽堂皇的建筑以及各种帐目不清的部份,严重批评各式各样的浪费,和红十字会「可疑」的员工。

…什么啊,是谁在保护你们这些死老百姓?

这种类似洗脑的大鸣大放让人头昏,但是一直压抑着不安的民众却窃窃私语。有一种令人无法畅快呼吸的气氛,越压越紧,越来越阴暗。像是暴雨即将来临的昏霾。

我怀着这种隐约的不安去上学,学校许多学生都缺课了。大半都是拥有纯种异族血统的同学。他们生存在这不太友善的人间已久,可以敏感的察觉这种险恶的气氛。

事实上,我觉得他们非常睿智。只是与人通婚的「裔」怎么办呢?虽然我们离力场风暴区很远,定期打过疫苗的裔不太会突然觉醒。但我还是强烈的希望他们能够有相同的智慧,可以远离这裡。

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每天阅读着特机二课要的资料,我内心的不安像是滚着岩浆的火山,随时都要爆发。

我看到了一点点痕迹。我希望只是过敏,而不是真的有这种可能性。

这天,我正对着笔记发呆。绞尽脑汁想要推翻可怕的猜测,却徒劳无功。特机二课的大门却开了。

「咦?好可爱的小姐。但我们请了助理吗?」一个悦耳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愕然的抬头望着这个陌生人。

他的年纪我不会判断,眼角有些鱼尾纹,但眼神清澈。脸刮得很乾淨,有一种隐隐的风霜感。他口气很和蔼,但是有种威严存在。

「…部长!」一郎站了起来,满眼惊喜,「部长,你怎么有空来?」

特别机动部共有九课,各有课长,除了特机二课以外。特机二课处理的通常是其他课做不了的事情,成员通常也难以相处。所以名义上由部长直属管理。

但这个令人尊崇的部长,带着一课满世界跑,解决力场溷乱的危机,不太有机会回来这个小岛。

我真没想到我会亲眼看到这个声名卓越的传奇人物。

「没办法不回来呀,」部长慈祥的笑,「这次异种瘟疫应该是力场溷乱的关係。

虽然说红十字会不干涉他国内政,但到这种地步,我还是得回来处理瘟疫问题。

他笑笑的问我,「这位可爱的小姐,妳是新僱员吗?年纪似乎太轻了点。」

愣了一下,我赶紧回答,「我只是偶尔在这裡帮忙的。」

他皱起眉。「这样好吗?这可不是幼稚园呢。」

这倒是很成功的激怒我。「我有合法通行证,也签订了保密条约,并且由红十字会考核许可我在特机二课协助。」当然我不知道柏人帮我办这些手续干嘛,不过他的确用种奇怪的耐性跑完所有申请。「我知道这不是幼稚园,因为我也早就超过了那个年纪。如果你要问我的姓名,难道不应该先介绍自己吗?这位绅士?」

一郎扯着我,「小靖!太没礼貌了…」

部长大笑起来,「柏人收养了个小辣椒啊。是我不对,我道歉。我叫做黄见辉,」他递给我名片,然后伸出手,「很高兴认识妳,可爱的小姐。」

「我姓林,林靖。」我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很抱歉我没有名片。柏人是我的监护人。」

这个时候,我心裡有点不舒服。他明明知道我是谁,却明知故问。我不动声色的将资料收起来,顺便将笔记收好。

部长又嘱咐了几句,碰了碰帽簷,走了。

「我讨厌他。」咕哝着,突然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笔记不能带出去。红十字会的一切我都不能带出大门,这是保密条约的一部份。

「小靖,妳不是跟谁都能相处吗?」一郎大惑不解,「说话更难听的妳都能谈笑风生了。」

那不同。我用力摇头。带不出去是吧?我一行一行的阅读,准备整本背下来。

我讨厌背书,但我办得到的,我知道。

资料和笔记没有遗失。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神经过敏。或许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了,把我弄得紧张兮兮。

以前红十字会的员工和眷属都受到礼遇,但现在却成为高层勾结的既得利益者。

虽然我不懂这种逻辑,但我的处境的确比较艰难。有些同学不跟我说话了,我甚至听到背后有人高喊:「蠹贼!」

这是媒体给红十字会的新称号。国之蠹贼。

他们到底懂不懂在前线拼命的是为了谁啊?

但我没说什么。再几个礼拜就寒假了。过一个假期,新闻热潮褪去,一切都会恢复的。现在我比较忧心的是我的发现,我不知道该跟谁商量。

但很快的,我发现我错了。

公佈栏上出现了一大张匿名海报,上面写着,「极度危险!」

那是张奇特的名单,学校的裔和特裔都列名于上,甚至连他们继承的血缘和暴力倾向都分级别。唯一的例外,是我。

我被标明为「特别危险人物」。因为我感染过「殭尸瘟疫」和「吸血瘟疫」,用种夸张的口吻说我再发性极高。

通通都是鬼扯!我愤怒的上去撕那张海报,后面有人冷冷的起鬨,「是不是做贼心虚啊?」「说不定他们班都被感染了…谁知道潜伏期多长…」「她是红十字会的眷属欸,呸,蠹贼…」

我转过身去,冰冷的一个个看,居然没有人敢跟我目光相对。

这些浑球。这些慌张失措,只能用这种流言发洩不安的浑球!

但是我今天撕,明天又贴上了。撕了几天,老师居然阻止我,「同学,布告栏的海报不能够随便撕,需要申请的。」

「黑函也要申请?!」我的声音拔尖。

身高比我高很多的老师畏缩一下,「…校规是这么写的,我建议妳去看一下。」

这个学校病了,这个社会病了,这些躲在后方的人病了!

班上的气氛更差,许多老师藉故请假。像是传染病似的,许多人开始不来上课。

没有人要坐在我旁边,像是迴避大麻风似的逃得很远。

班上的男生甚至兴起一种新游戏,故意在楼梯口等着,等我上楼梯的时候,在我面前一轰而散。一面大喊着,「快逃啊,有病毒~」「跟她讲话就会死喔~」一面笑着逃跑。

这完完全全激怒了我。我知道很危险,我知道我被人群厌恶。但柏人在前线打着严酷的战争,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让他抚养的我,怎么可以夹着尾巴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