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佩禁箍猴圣释 厄觊僧宝赵钱遭诛(第2/3页)

悟空闻言,止不住两眼盈泪,“就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老孙出来!”叹道:“老孙也只有死心塌地跟法师——师父走了!”三藏劝道:“还是跟贫僧走得是!到了灵山,为师求取来真经,大圣也得了正果,岂不两全齐美!”

两校尉嘟哝道:“盘算得怪远来,还不知能活到哪天哩!”他俩见孙悟空人不高大,貌不出众,走路一拐一拐的,一副猴子相,哪像个有神通的!遂看不起他。嘴上不说,却挤眉弄眼,揶揄冷笑。那悟空看在眼里,一时忍着不理。

才要行路,唐僧忽思起一桩大事,道:“悟空,你既入释门,为比丘弟子,为师该为你剃度!”孙猴道:“师父,老孙心里皈依,却不胜过剃十个光头!俺这身上亿万根毫毛,根根出神入化,变幻无穷,倘剃去了,老孙神通也完了,却如何替你开山辟路、降妖拿怪?”三藏道:“此话当真?”孙猴便拔两根猴毛,吹口仙气,变成两条蛇,昂头吐须,去咬赵钱两校尉,吓得两人落荒而逃。孙猴呵呵大笑,收了汗毛。两个觑了半天,才大着胆子回来,脸还没复了正色;心里把悟空恨得不行。唐僧见状大喜,道:“既如此,为师便许你带发修行,做个行者。”悟空自此又称行者。

唐僧师徒几个过了莲花五行山,已近午时,寻一平坦处打尖。行者道:

“师父,徒儿为你化缘去!”三藏道:“天神,这四下里没人烟,你去何处化缘?”行者道:“方圆三千里总有人烟吧!”赵三钱五便撇嘴;意谓行者吹牛皮。那行者又道:“师父,可有钵盂?”三藏道:“有,有!”便解包袱,行者瞅见袈裟、毗卢帽、金钵、笑道:“师父穷家等势的,包袱里还有些私房哩!”三藏道:“这些物品,再加上这根锡杖,皆是皇上所赐,贫僧谢拒不成,只好带着。”又逗趣道:“带着也好,逢上饥馁困苦之际,可典当了换几两碎银,也好度过难关。”

行者道:“师父说差了。老孙当年天上地下,甚宝贝没见过!这几件宝物,价值连城哩!师父若走到哪国哪乡,走得辛苦,想就地当个财主,便把它们变换成几万两黄金,构精舍,筑花园,娶妻纳妾,享用一世也同不完!”

听得两校尉目瞪口呆。那唐僧闻言只一笑,“贫僧誓游西方,岂可贪富贵美色而毁大节!”行者笑道:“佛祖先时也曾娶妻生子,却也未误得道成佛。

师父何必讳忌莫深!”唐僧道:“阿弥陀佛,悟空不可乱说!”行者道:“不乱说,不乱说——老孙与你化缘去!”又问:“一个瓦盂,一个金钵,却叫老孙用哪个?”唐僧沉吟,行者细觑瓦钵,叫道:“这瓦的毕竟斗不过金的也!”唐僧一瞅,瓦钵叫金钵碰裂纹了,道:“却也只好用皇上给的金碗了!”

行者笑道:“常言道‘捧着金碗讨饭’,今日可应验了!”腾云去了,倏忽不见。

唐三藏不免赞叹,便听赵三、钱五酸溜溜道:“唐长老既有这般高徒,还要我等没本领的跟着赘事!”唐僧道:“贫僧又细细想过了,两位将爷想回去,贫僧也不敢强留,只是唐王面前如何交待?”两人听了,垂头丧气。

三藏从糇粮袋里取出烙饼让他俩吃,两人均说“不饿”,闷闷睡在树下。不过半个时辰,孙行者化缘回来、钵盂盛着热腾腾的黄米饭。唐僧又让赵三、钱五吃。两人道:“小人哪有福份吃孙长老腾云驾雾化来的斋食!”唐僧只好吃了半钵,余下的行者吃了,去溪边洗净金钵,收拾好,重新上路。

唐僧一行又行了几日,且喜路上定宁。这一日,因贪赶路,误了宿头,在一片山林里露宿。行者扯了些草,给师父在一棵大树下打个地铺,两校尉骂骂咧咧,离三藏八大远睡下。才躺下就惊咋,原来一只四脚蛇自身边爬过去了。孙猴不惯睡地,便攀上那棵大树,在一个树杈里打盹儿。

夜半,忽听下头行动静,原来是赵三、钱五在窃窃私语。行者便使神通、变成一只小蜢虫儿飞过去,在他俩头上盘旋,只听钱五道:“兄弟,咱们不能再跟这秃驴走了,活受罪不说,有那毛脸猴儿在,咱日天的本事也显不出来!到最后落个白忙乎!”赵三道:“哥,小弟早就想溜,可有家归不得。

这违旨之罪,要火九族哩!”钱五道:“我倒有个主意..”放低声道:“一不做,二不休,咱哥俩明日寻机会把那秃驴杀了,劫了他的包袱,去那伊昌国隐姓埋名,变卖些银钱先亨乐它几年,再回长安,便禀皇上说唐三藏贪财,半途卷包袱不知去向。万里迢迢,皇上如何查证!”

赵三连声赞:“好主意!好主意!”忍不住高声起来。叫钱五捅了一把,才又低了嗓门,两眼夜色中熠熠闪光:“哥你说,这宝物咱俩怎么分?”钱五寻思:这厮没做成事便想着怎的分赃了,看来也是个利禄之徒,不足以谋大事。俟灭了那唐和尚后,再结果了他!嘴上却道:“哥哥我生性胆小,这动刀见血的大事当然要依仗贤弟了。贤弟杀了那厮,功劳最大,自然要多分些,咱们四六开如何?”赵三沉吟道:“四六开?你四我六,按说不少,只是那毛猴子难对付,万一被他撞上了,兄弟我小命休也!”钱五闻言,慷慨道:“也果然是提着脑爪干的,那就三七开!”赵三欢喜,两个钩指头,发誓道:“兄弟赵三钱五,为前程共赴大义,若有变心者,天诛地灭!”发过誓,也是折腾了半宿,两人俱疲倦了,呵欠连连。倒头睡去。

行者飞回树上,心里想:“真是世风日下,人心险恶!”听着下头两校尉鼾声大作,将师父惊醒、辗转难眠,遂拔一把汗毛,吹口 仙气,变作虱子、虼蚤、蚊子,去咬赵三钱五百。顿时咬醒,两个胡拍乱挠,直至天明,也没再合眼,行者只在树上冷笑。

翌日清晨、露水很大,夜宿人浑身上下都湿乎乎的,赵三钱五又卷①爹骂娘:“不知哪世积行的,今世跟唐长老享这份福!”三藏又赔小心,说日后回到长安,定向唐王禀告二位将爷的功劳,请皇上厚加赏赐!两人听了,只是冷笑,胡乱吃了些干粮,又登路程。

行了一两个时辰,隐隐望见山下有一座城池。两校尉以为是伊昌国,窃喜,互递眼色。唐僧也瞅见那城邑,悄悄问行者:“有旧年存的银子没有,借我二两。”行者身上哪有银钱,偏他会变,从屁股上揪恨猴毛,变成一锭银子,递与师父道:“可够用?”

三藏掂着足有四五两重,连声道:“够用!”便与那赵三钱五搭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