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行刑台众僧救难 养性斋师徒异心(第4/4页)

沙僧叹口气道:“师父病又重了,盼陛下方便时去看觑,劝慰劝慰。”衬红惊讶:“太医今晨还说令师一日好于一日哩!究竟为何?”沙僧道:“还不是叫我大师兄气的!”说了一回。衬红颔首,道:“我一完公事便去养性斋看望尊师。”沙僧称谢了,起身辞别。衬红亲送他出殿门,在门首忽道:“看沙长老倒是令师的贴心之人。可否告吾:端的令师有心无心留在此间?”沙僧道:“用句老话,师父是‘有心无胆’。”衬红不解:“他怕哪个?”沙僧又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衬红莞尔一笑:“沙长老休卖关子!”

沙僧道:“两救陛下何人功劳最大?今日正是他不乐意师父久留斯国!他自恃手段高,师父也惧他三分!”衬红“哦”一声。时太监已备好车辇。沙僧却推辞不乘,揖别女王,自腾空走了。

女王匆匆批完奏章,顾不得进午膳,便起驾去御花园养性斋。果见三藏正躺在榻上哼哼唧唧,八戒正笨嘴拙舌劝师父进斋,三藏好歹不吃。见女王至,唐僧欲下床行礼,叫衬红止住。女王笑道:“圣僧哥哥,’人是铁,饭是钢’。不吃如何受得了。”说来也怪,三藏一见衬红,气便消了大半,依言进了斋饭。斋罢,衬红询问近况,三藏道:“本来好了许多。今日却又心烦。”正在这时,沙僧进门,与衬红见过礼,向三藏道:“城里没有大师兄。

准是出城散心去了。恐师父焦躁,先来回禀一声。”三藏道:“随他去吧!

你也累了,歇歇吧。”沙僧应了,侍立一厢。衬红有意问:“如何不见孙长老?”唐僧道:“请莫提他。”沙僧进言道:“女工陛下也不是外人,何不说出来,听听陛下的高见?”唐僧方道出适才与行者争吵之事:”他其实是嫌贫僧在此间淹留不走,借回花果山要挟贫僧。”

衬红闻言,心中道:“哥哥,我知道你不想走,所以才生孙长老的气。”

盯着三藏,心旌摇曳。然一厢有侍立的大监,又守着八戒、沙僧的面,实难表露。只好按捺住内心如潮春情,款款笑道:“依我之见,此事唐圣僧多虑了。孙长老久离家园,想回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不如允之。”唐僧嘟哝道:”

这猴子当着我面还难管束,离了我眼,岂不成了没笼的野马!焉知他一去还回不回来?他不回来,我病愈了,如何取经?”说罢,连自己也觉得那“取经”二字说得有气无力。衬红在唐僧床头坐下,微俯下身,娇嗔道:“又是取经!休道哥哥尚未痊愈,就是完全康复了,我也不放你走!”

唐僧看衬红酥胸起伏、秀目含情,内心一阵痴迷。暗付:“贫僧与她,莫非真的是前世宿缘,为何一见面便不能自持?”忽听沙僧道:“师父,大师兄怎还不回来,我再去找找他吧?”唐僧眼瞅着衬红,日上道:“好!好!”

沙僧临行前,咳嗽一声,朝八戒努努嘴儿。八戒不闻不见,依旧呆鹅似地立在榻前,只顾两眼欢欢地上下瞅女王。三藏微微皱眉,道:“悟能,眼下也无什么事儿,你不如也去寻寻你大师兄!”八戒口里应着,犹不动弹,委实看呆了!衬红抿嘴一笑,微展绿袖,拂退一厢侍立的太监、宫女,八戒方“呃”

一声,明白过来。拍拍头道:“真是猪脑子!”提了耙往外走,回头一顾,见两个已亲亲热热他说起话来,师父乐得小眼眯眯着。心说:“谁想今日师父也成小木瓜了!”捂嘴跑出大门,憋不住呵呵笑出声来。

却说行者一觉醒来,日头已西斜,将近晡时。虽未食午斋,倒不甚饿,只觉口干舌躁。起身行了一程,见道北约二三里外有个绿树映掩的村庄。才要去那儿讨些水饮,却又瞅见前头路边酒招舞动,原是一家夫妻酒肆。行者走过去,见房屋甚小,门框上贴着对联,曰:“宠辱不惊为黎民,去留无意做王侯。”门额横联是:“有酒莫愁。”门外扯着布篷,下摆一溜待客的方桌。生意却清淡,只一个游方道士在那儿吃酒,桌上是几盘素净蔬菜。那道长,披蓝法衣,戴五岳冠,两腋垂带,朗目飘髯,行者看了几眼,叹道:“倒是个得道之人!”回脸看店主娘子当垆而立,人生得白净,颇有几分颜色。

又见矮胖儿店主在屋里灶上忙碌,弄得炊烟腾腾。行者落座,叫店家上一坛好酒,也是想“借酒浇愁”。叫罢,摸摸怀中,才醒悟自己一文不名。又不愿拔毫毛变钱糊弄人,起身欲走,那妇人却望着他道:“来客莫不是孙神僧?”

行者颔首。妇人忙过来拭桌子、上茶,殷切道:“神僧难得光临小店,板凳未坐热,为何要走?”行者道:“聒噪!却忘了赍银两在身。”妇人高声笑道:“这般贵客,请都请不来,还要什么酒资!”便叫丈夫出来留客。店主出门,上下打量行者,忽地冷笑一声,转身给了妇人一个大耳掴子。欲知店主何人,为何打他娘子,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