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清君侧(第3/4页)

我见少女两道柳眉一挑,顿觉好笑,道了声“知道了”。少女抿嘴一笑,又匆匆跑了出去。

我打开郊祀大典的地形图,细细玩味。

郊祀大典自然是在野外,准确地说是京师东南的首南山上。那座山并不高,走上数十里山路便能登顶。山上有水流,但是过了半山腰便也没有明水了。祭台是在山顶,若是要围山恐怕要十万之数,不过从半山腰开始围,守住要冲,三万便够了。

问题还是在于禁卫军和御林军。

我找了些往年的典籍,一般而言,皇帝郊祀是不带御林军的,每次带的禁卫军数量也不尽同。有时顺路去云梦泽田猎便多带些,若是不去便少带些,但是起码总有两万人。

若是能策反禁卫军或是御林军就好了,我想着,不过禁卫军和御林军都是皇帝的亲兵,很难收买调动。没有办法了吗?

我恨不得将传国玉玺都偷来,光用禁卫军就够玩死李永平了。不过想想又实在不现实,现在传国玉玺一定是在监国手里。

实在不行,只好召各路守军勤王,怕的就是那些勤王的兵勤的是孝王。不过李哲存新逝,李永平陈和大概还没有掌握各路军政要职,我还有些希望。

※※※

入了七月,天也开始热了。

我在七月初一收到了孙士谦的回函,其中言道:“……辽东将发骑兵十万,称三十万勤王。由石载、郑欢、萧百兵分三路出辽东……”另外还有些北疆近况的言语。

我记得当时吸了口冷气,孙士谦居然把我北疆的一家一当都拿出来了,果然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十万骑兵!还都是雏吧……即便亏半成就够心疼死我的了。

这支骑兵……不能是北疆的大越兵!

我让来人立等取了回信,直接送到三位统领手上。

这次,只用神武军的新兵和京畿卫戍的十一万,该成了。

※※※

我的回信送出不久,北方各路都传来了军报,匈厥古铁骑入侵!每份军报之下都有一份密报——所谓匈厥古骑兵,其实是北疆乱兵!为数三十万!

军报是个所有人看的,密报却只有李永平陈和能知道。

我在高济的细作曲早就扩成了营,现在他们非但要收集军情,还要散播流言,甚至从某种渠道传递虚假军报。这在高济并没有十分见效,到底敌手是倭人。不过在大越本土,这种方法十分成功。

我再次坐在酒楼的平台上,笑看着御林军十万被调去“抗匈”。

现在朝局不稳,地方官吏谁敢乱押宝?地方官吏不出头,李永平敢相信谁?只好动用这支亲兵了。

不过才十万,我还指望派出二十万呢。

说来也巧,六月半之后就再没下过一场雨,京畿附近各路都开始传报旱灾了。百姓更是盼着七月半快些到来,祈祷郊祀能带来一场大雨。若是过了七月都还不下雨,今年的收成实在堪忧。

不过国库殷实,各地官仓都报的是七分满,不会导致饥荒。

所以,我更希望大旱一场,告诉全天下:国有妖孽。

七月初八,宫里传出了消息,今年由太保陈和代天郊祀。

李永平居然躲在京城不敢出去!

我不由考虑发兵皇宫的后果:皇权的威严是不能挑战的,若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逼宫,恐怕光是京师的百万百姓就会用口水淹死我。这也真是投鼠忌器,不知如何是好。

“御林军走了十万,果然妙计。”怡莉丝每次来,总是给我递上一杯参茶。我一直不好意思说,我不喜欢人参的味道……

“是他们太蠢,这等简陋的调虎离山之计都看不出。”我笑道。

“也不是啊。”怡莉丝站起身,“其一,他们不相信你居然逃离了法场就能调兵。其二,不论是北疆乱兵还是匈厥古骑兵,他们都怕打到家门口。所以是你的计策妙,逼得他们走这步。”

“其一,只要敌手有口气就不能放松警惕,所以当年我在高济连半大的倭奴都不放过。其二,不论是北疆乱兵还是匈厥古骑兵,都该让他们来攻京城。京城险固,守个两三年绝对不成问题。而且一旦有敌兵兵临城下,定然会激起举国民愤,到时各路勤王军一来,用口水也淹死敌军了。”我一口气讲完,换了口气,笑道,“所以是他们蠢。”

怡莉丝嗔道:“帮你说话,夸你两句,倒是我不对了?”

“呵呵,不过若是他们不出去,我也不会担心。”

“为什么?”怡莉丝奇道。

“若是李永平固守京师,我就放出谣言,说李永平卖国,看着匈厥古欺压我大越子民。然后再放出风声,其实圣上是被李永平用药物害了。最后推举一名宗室子弟出来,领导各路勤王军,李永平也便成了众矢之的。”

怡莉丝呆了半晌,道:“似乎后面这个办法更害人。”

我叹了口气:“有利必然有弊,力量强大的,必定难以收拾。后面那种虽然看似更妙,变数却多,难以掌握。”而且,那日卜得亢龙有悔,乃是盈不可久之象,拖的时间越长对我也就越不利。

怡莉丝打量我一番,道:“像你这般头脑,居然还有人能害你,真是奇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且我许多事都是自作孽,怨不得旁人。”我捶着大腿,缓缓道。

怡莉丝走的时候,只问我:“他日你领兵出征,我能随你左右吗?”

我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若是让章仪知道了,恐怕那个小妮子又要和我闹了。

怎么打入宫城呢?我反复问了自己数日,终于决定暂且搁置这个问题,夺得京师的控制权。

“有办法送我离京吗?”我问怡莉丝。

怡莉丝把我藏在马车的夹层里,平平安安地离开了京师,一路朝柔云行去。

我终于又能光明正大地坐在轮椅上,由人推着在大街上行进,有些感叹。看到王宝儿的军驾时,久别重逢的激动在我心中动荡。

“王将军!”我远远叫道。

“明先生!”王宝儿翻身下马,快步朝我走来,居然单膝下跪行了军礼。

我连忙伸手去扶,道:“在下是死罪在身,怎能受将军大礼?实在折杀可名了。”

王宝儿见怡莉丝立我身侧,微微欠了欠身,方才道:“当年西域一别,多年不见,先生吃了大苦了……”

“与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大越男儿相比,我明可名已经很走运了。”我叹了口气,道,“这次,王大将军也同意吗?”

“义父已在官邸设宴,等候明先生呢。”王宝儿走到我身后,抢了车把,亲自推着我往官邸去了。

王致繁虽然给我的印象不好,或许我给王致繁的印象也不好,不过现在大敌当前,为了大越皇统,王致繁总是该能和我合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