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内乱(第3/4页)

我摇过轮椅,低声道:“还请弟妹节哀顺便。”

女子跪在地上只是哭,带动了后面的家人也放声嚎啕起来。

我退了退,打定主意,往苏轨的棺木去了。旁人尚未能拦下我,我已经扑在了棺木上,放声大哭道:

“呜呼端己,不幸夭亡!修短故天,人岂不伤?我心实痛,酹酒一觞;君其有灵,享我烝尝!吊君幼学,以交远志;仗义疏财,让舍以居。吊君弱冠,万里鹏抟;金榜提名,龙庭传炉。吊君壮力,远镇蛮邦;四夷怀柔,莫敢不敬。吊君弘才,文武筹略;崇礼守弱,挽力为强。吊君京师,不畏强权。云山苍苍,江水泱泱,贤弟之风,山高水长。想君当年,雄姿英发;哭君早逝,俯地流血。忠义之心,英灵之气;命终三纪,名垂百世,哀君情切,愁肠千结;惟我肝胆,悲无断绝。昊天昏暗,文林怆然;亲为哀泣;友为泪涟。呜呼端己!阴阳永别!朴守其贞,冥冥灭灭,魂如有灵,以鉴我心:从此天下,更无知音!呜呼痛哉!伏惟尚飨。”

开始只是背诵前人的祭文,烟熏火燎之下挤出两滴眼泪。谁料自己也感伤起来,越说越悲,及至伏惟一句,已然是真情流露,两眼一黑,吐出一口血来,又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不出所料的就是两位娇妻趴在我身边,睡着了。她们一定已经习惯我吐血的毛病了,不过这次的吐血还真是机缘巧合。我看看窗外,天色黑漆漆的,大概我昏睡了一天吧。

日后不能有大喜大悲,我告诉自己。

不过回想今日在苏府的表现,应该能洗清射杀苏轨的嫌疑了。我重重吸了口气,不料却吵醒了章仪,睡眼朦胧地瞪了我一眼,翻身又睡了。

我有些忍俊不禁,怎么说她都已经是少妇了,还像小孩子一般。我帮她盖上了一层薄被,又吵醒了芸儿。芸儿到底比她老成,帮我拿了靠垫,好让我靠着说话。

“吓到你们了吧?”我搂着芸儿,让她靠在我胸口,捋着她的长发。

“是呀,你又吓我们姐妹。”芸儿笑道,“不过我们也习惯了。”

“呵呵,这身体,好也好不了了,坏也无法再坏了,随缘吧。”我拍着芸儿的肩膀,淡淡道。

“夫君,你昏睡的时候,冯相和房相一起来看过你。”芸儿轻声道,想是怕惊醒章仪。

“他们说什么?”我问。

“也没说什么,只说朝廷多事之秋,夫君又倒下了……看起来倒是十分关切呢。”

我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芸儿善解人意,见我皱着眉头,几根玉指如葱抚过我的脸庞,柔声道:“夫君是想亲自征讨逆贼吗?”

我心跳快了一下,承认道:“的确如此,此乱若是不平,将来祸害也就大了。”

“夫君……有一事,我本不想说的……只是……”芸儿吞吞吐吐,脸都红了。

我笑道:“莫非是我明家香火?”

芸儿点了点头,轻声道:“也请夫君体谅,否则奴家怎么还有脸去见公婆啊。”

“这事急不得,为夫总是难以得空啊。再者,就你我她三人,不也快活吗?”

“夫君怎能说这话?夫君若是现在没空,将来奴家和仪妹又人老珠黄之时……如何是好?”

“那我便纳一房小妾替我接明家香火好了。”我调笑道。

芸儿眼见就要落泪,我连忙捧过,笑道:“你们姐妹如此出众我尚且推三阻四,旁的女子我怎么可能看上眼?”

芸儿的脸上立马转晴,垂下眼帘。

我看着心跳更快,轻轻吻了上去……

“夫君,你的身子……”

“无妨……”

“啊……”

※※※

鸡啼三声,我急忙让章仪和芸儿帮我更衣洗漱。今日上朝,定要趁着苏轨新逝,天下仕子迷茫不解之机,大举王军讨逆,顺便把刺杀苏轨的罪名套到陈和他们头上去,买仕子之心。

“明相!缓一步,”我刚从车上下来,就听到冯霂叫我,“昨日去明相府上探望,明相却昏迷不醒,今日可好些了?”

“多谢冯相挂心,今日已经没有大碍了。”我笑道。

冯霂脸色一紧,道:“明相,并非老夫不体谅明相,只是,你看这个。”

我满脸疑惑地接过冯霂从袖中取出的一个竹筒,沉了沉,失声道:“败报!”

“知道是哪里来的吗?”冯霂扶住我的椅把。

“莫非河南失馅了!”我惊道。

“陇右!”冯霂从牙齿里挤出两字,“马全郭从贼,受封开国公,李彦宗受封大将军王,从山南出兵,兵分两路攻入陇右境内,下州府十八。现在陇右路指挥使傅羿率军在五泉山与山南叛军相抗,布政使张道缘死守天水。”

“陇右守军只有一万,山南出兵多少?”我一边取出竹筒内的绢书,一边问冯霂。

“山南本就有驻兵两万余,听说还有从西域诸藩借来的蛮兵五万。”

我刚好看到军报里的那行,不少西域藩国都出了兵。我将手里的绢书一揉,恨恨道:“这些蛮狗,居然敢从贼!”

“老夫也最恨这些想趁火打劫的狗东西。”冯霂附和了一句,又道:“不过他们掀不起大气候,怕只怕北边的。”

我心中也是一惊,道:“莫非冯相已经有了风声?匈厥古也会派兵?”

“听说陈和四处派出使者,想来不会错过匈厥古。”

“自家兄弟打仗,找外人帮忙,真丢死人了。”我道。

“可不是嘛?所以老夫也派了一个使者去匈厥古那里。”冯霂阴阴一笑,道:“我让使者对匈厥古说,现在挥军南下,那是替人做嫁衣裳,等两家打得大伤元气再来,岂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我微微皱眉,道:“冯相的缓兵之计,果然妙啊。”

“哪里,呵呵,等我们平了陈和,陇西长城重归我手,匈厥古想来?还是再思量思量吧。”冯霂笑道。

我也陪着笑了两声,已经进了朝房,房志龄早已经等在里面了。嘘寒问暖客套了一阵,房志龄又和我说起战事。我们商谈时,附近悄然无声,朝中百官无一不是竖着耳朵在听。

“是以,我打算亲自领兵十五万,先破山南叛军,然后收拾陈逆。”我慷慨道。

“明相三思啊,您的身子不好,这等军仗之事,还是交给将军好了。”奉诏回朝的管叔桐接话道。

“呵呵,本相原就领着将军衔,还怕打仗不成?倒是李彦宗和马全郭那对活宝,好日子过久了,恐怕连马都骑不动。”我笑道。

冯霂面露为难之色,还是道:“既然明相执意要去,还请明相保重,只是这京师防卫……”

“金绣程大将军已经领兵十万回来了,我再留下一万神武军,料陈和也无法在三年内攻陷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