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帝都奇遇 第一章

维拉用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口,一刀致命,尸体侧卧在地上,地上流了一大摊的血,已经凝固了,尸身冰冷,桌上有他的遗书,只有三个字:“我有罪。”

看着死者安详的面容,紫川秀沉默不语,他想起与维拉几个月来的相处,那些点点滴滴的往事,一下子忽然从记忆深处浮现。维拉是个毫无野心的人,当时任军队首领的他,毫无怨言的将指挥权交给了自己。

即使自己是布丹长老亲自任命的司令,若没有他的鼎力支持,自己是不可能这么轻松的拿到远东军队的指挥权的。当自己提出要建立一个远东国家的时候,他竟然欢喜得像个孩子似的,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

他也是个尽忠职守的军人,当自己在全军面前威风凛凛的演说,慷慨激扬的挥手高呼:“前进!”时候,不出声的从事那些烦琐、杂乱的基层事务,给大军张罗粮草,布置岗哨,寻找向导,训练士卒,招募新兵的人是他。紫川秀还记得,在那段艰苦的行军逃亡路程上,每天晚上坚持巡营全军,最后一个入睡的人而第二天最早起来查岗的人,也是他。

这个沉默寡言的半兽人军官,是起义军资格最老的元老功臣,更是起义军的中流砥柱,是他坚韧的脊梁,默默的支撑着起义军度过了创造最初的那些艰难日子。而在他在世的时候,自己却对他没有什么好感,认为他孤僻、悲观。自己更赏识的是性情开朗的布兰,或者是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布森,很讨厌悲观的维拉,有意无意的疏远他,而他,却没有任何怨言,一个人默默的完成自己的职责……

紫川秀的眼角湿润了,为什么一样东西只有当失去以后,才能发现它的珍贵呢?维拉不该死的,乌合之众的民军不敌魔族的精锐军团,并不是他指挥上有过错,而做出正面迎战魔族军队的决定的,是整个军事委员会而不是他一个人,他却一个人背起了这个责任,以死赎罪。

紫川秀心潮起伏,自己曾对白川说:“我们已经尽力了。”但自己是否真的尽了力吗?当布森指挥着半兽人军团在苦战的时候,冷眼旁观的自己,心里难道就没有想过:“活该!让你们吃点苦头才知道我的厉害。”这种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心理,难道自己就一点没有吗?

如果说做出错误决定的军事委员们是败战的主要责任者,那意气用事袖手旁观的自己,是否也该担负上自己的责任?现在,维拉已经以一死向全军将士们交代了,自己又将如何承担自己的那份责任呢?

旁观的将领们一声不吭,紫川秀望向布森,问:“通知他的家属没有?”

布森和布兰对视一下,布森回答说:“殿下,维拉的家眷已经全部在沙罗大屠杀中遇害了,他孤独一人。”

紫川秀听得心头一震,他几乎都忘记了,亲人惨遭杀害,看到仇人就在眼前,自己却只能一再让他忍耐、忍耐、再忍耐——维拉的感受怎样,自己有没有体谅过呢?

他缓缓的开口了:“各位,维拉军团长是在与魔族的战争中英勇阵亡的。这件事情,大家要记清楚。”

“是!”将领们响亮的回答,一阵轻松。紫川秀这么说,即是说不打算计较众人先前的不服了。

“第二,从现在起,军事委员会立即解散。”紫川秀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仿佛都重若千钧:“军队只能有一个声音,一个指挥,一个权威,所有命令都只能由军团司令部发出,任何组织和人不能违抗。”

众将领呆若木鸡,蛇族的头子索斯壮着胆子叫道:“这侵害了俺们的民主和自由权力……”

“军队不是讲自由的地方!”紫川秀立即回了他一句:“你不妨向魔族申请下你们的民主权力看看?不服的话,你现在马上带你的部下走,我们不需要不服从命令的士兵。”

蛇族索斯立即软了下来,嘀咕着:“俺又没说走,俺只是商量下而已……何必那么凶……你说不行就不行好了……”声音越来越低。他心里明白,软弱的蛇族军如果给驱出了远东联军,没有了其他种族的支撑,非被魔族给立即灭了,以前几次他都是吓唬而已,只是紫川秀不跟他计较。现在,看紫川秀生气了态度坚决,他立即软了下来。

“有什么问题吗?”压制了牢骚最多的蛇族代表,紫川秀斜睨着其他的将领们。

代表们赶紧一条声的回答:“没有!我们唯光明殿下您马首是瞻!”

当晚,伤亡惨重的布兰军团悄悄的从前线撤了下来,调换到后方,换上了在第二线待命的原属维拉的第二军团,布森接替维拉担任该军团的长官。阵地上的调驻一直忙碌到了第二天清晨,黎明的到来带给了疲惫的远东士兵一丝希望,今天我们应该比昨天走运一点吧?

事实证明,这完全是幻想。第二天从中午开始,两军在左、右两翼、中间地带同时陷入了一场无秩序的混战,而这场混战一直持续到太阳下山,以魔族军的胜利告终,远东联军从原来战线上被打退了足足五公里。

第三天开战,一场混战,魔族一边照旧大获全胜,远东联军又退了三公里。

第四天开战,混战,魔族获胜。

第五天开战,再次是近身混战,魔族胜,他们再次对远东军进行了一次成功的中央突破。

第六天开战,魔族再次获胜,他们打得远东军士兵丢盔弃甲,全线后退十多公里。

但此刻,魔族军中已经再无第一天那样的气势了,所有人都在奇怪,明明魔族军占据了全面的上风,每天都在打胜仗,却始终没办法将远东叛军彻底击垮,不要说彻底击溃,就是像第一天那样消灭一个整装的团队都没有了。魔族军一上去,正面的敌人稍加抵挡,立即后撤,正当魔族军要全力剿杀后撤的部队时候,侧后和两翼马上就出现了新的叛军部队,魔族军队不得不掉头,而当魔族军将他们打退后,刚才溃散的正面之敌人又集合起来掉转头攻上来,于是魔族军不得不再次掉头……

这样几次掉头、跑来追去的,魔族军士卒开始疲惫,锐气已丧,阵列变得混乱,两军队列往往由一开始的壁垒分明变得乱成一团,两军在混乱中打得烟尘滚滚,鸡飞狗跳,一直到太阳下山。魔族军往往都能依靠他们士兵的凶悍在混战中取得胜利,但此时他们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太多,无力再去追赶落荒而逃的远东叛军——远东种族打仗虽然不行,但逃跑的本领简直是天生的,追都追不上。

一连五天都是这样,魔族已经意识到,这种胶水般混战的局面并非出自偶然,完全是起义军方面指挥官有意造成的。起义军部队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连动联系,每个新部队出现的时间都那么恰到好处,恰好可以威胁魔族阵营的薄弱处,逼得魔族不得不掉头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