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周琪踏入正殿时, 刚好听见皇后问向落云的话:“你来说,是否看见了你家主子推倒钰嫔?”

落云颤颤巍巍地跪着,闻言慌乱道:“奴、奴婢没有!”

她是真的没有看见主子推了钰嫔, 只不过那般情况下, 她想不到除了主子还会有谁?只是这话却不能出自她口中。

周琪进来,引起一片关注, 封煜率先拧眉:

“你不守着你家主子, 过来作甚?”

周琪屈膝躬身:“回皇上的话, 我们主子醒了, 刚听闻了这里的事情, 想让奴婢问许嫔几句话。”

封煜不着痕迹地眯起眸子,拧眉看了她一眼后,才微颔首。

众人视线落在她身上, 都想知道她想问些什么, 或者说是钰嫔想要问些什么。

周琪松开紧握的拳头,转身看向面无表情的许嫔,她说:“许嫔, 您说您并未推我家主子?”

许嫔是不想理会她的, 但是皇上和皇后都在,容不得她不回话。

被一个奴才审讯,许嫔袖子中的手死死掐紧, 她哑着声音说:“我没做过的事, 自然不会承认!”

“那许嫔怕是忘了,便是没有此事,您先前拉扯我家主子,致使她险些摔倒,若非我等奴才尽心护着, 未必比现在情形好上多少。”

周琪脸色微冷,带着明显对许嫔的抵触和怨恨。

就算让主子摔倒的那次不是许嫔干的,之前的事,她也休想要赖掉!

她说出的话,让众人微有些错愕,断没有想到许嫔竟不止推扯了钰嫔一次。

许嫔顶着圣上微凉的眸色,百口莫辩,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她哑声半晌,只能道:“你莫要转移话题,我们是在说,何人致使钰嫔早产一事。”

“当时的情形,所有人都看在眼底,许嫔说不是自己,您觉得服众吗?”

自然不能!

许嫔扪心自问,也不得不承认,她若拿不出证据,必然是不会有人信她的。

周琪又质问:“还敢问许嫔一句,您往日与我家主子并不亲近,今日怎特意想起来寻我家主子说话了?”

周琪直勾勾地看着她,似是话里有话,许嫔隐约意识到这一点,顿时愣住。

钰嫔今日迁宫,按理说,她本该眼不见为净,怎会亲自送上去找不痛快?

她的确原打算关紧宫门,不欲理会外面的动静,只是两人同为嫔位,待遇却天差地别,依旧让许嫔失了平常心。

再加上……许嫔眸色倏然一利,扭头看向她的宫女,茱夏。

她这番动作太明显,明显到那个宫女在她看过来时,身子微瑟缩了下,正好落入众人眼底。

茱夏堪堪低下头,似是茫然地问:“主、主子……您看着奴婢作甚?”

她脸色煞白,仿若明白许嫔是什么意思,错愕震惊一闪而过,连忙哭着开口:

“皇上,娘娘明鉴啊!此事与奴婢无关啊!奴婢与钰嫔主子无仇无怨,何故要害许嫔主子和皇子?”

周琪不着痕迹地拧眉,悄然退了一步,主子只让她将那句话问出来。

而且许嫔下意识的反应,应该不似作伪。

至于剩下的,便要看圣上如何彻查了。

谁也没想到事情还会这般转机,众人原本以为周琪进来,不过是给许嫔加了一道催命符罢了,断没有想到她竟然是来帮许嫔脱罪的。

周琪若知道这些人心里的想法,必然呸一声。

许嫔好歹是在摆在明面上的对手,日后对付她容易,可若是让背后之人逃了,想再揪出来,可就难了。

落云也忙说道:“皇上,娘娘,奴婢想起来了,这茱夏才是当时最靠近钰嫔的人!”

“落云!”茱夏恨恨喊了声,哭着道:“皇上!奴婢冤枉啊!奴婢哪来的胆子去害钰嫔主子!奴婢冤枉啊!”

她一句话都不多说,只哭诉着自己冤枉,让人想从她话中听出什么都难。

封煜拧着眉,钰嫔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推她的人并不是许嫔,可究竟是谁,她也不知道。

封煜不停转着扳指,指腹上传来擦热的灼痛感,他方才停下。

他指向那个宫女,吩咐:“查。”

茱夏只是哭着,没露出丝毫心虚,去搜查茱夏的宫人很快回来,没在茱夏房间里搜出任何特别的东西。

中省殿的陈公公也被带了进来,他说:“茱夏是四年前,小选进宫的宫女,一直在尚宫局做活,后来倬云楼缺了人手,才进了倬云楼。”

他的话不偏不倚,却也说明一点,茱夏进宫时间长,但去倬云楼当差的时间尚短。

换句话说,许嫔往日也并非冲动之人,又怎会听了茱夏的挑唆?

谨竺也上前禀报:“册案记录,这宫女从未和宫外有过任何联系。”

一个身无挂念的人,往日又安分守己,说她特意挑唆许嫔?

还不如说是许嫔特意让她顶罪来得让人相信。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几番搜查的人禀报之后,对许嫔投去狐疑视线的人越来越多,许嫔的身子也越发僵直。

茱夏没有任何嫌疑,又有那么多人作证,是许嫔推扯了钰嫔。

那么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封煜似有些不耐烦,甩袖而立,冷冷道:“许氏心思歹毒,谋害皇嗣,不知悔改,不堪嫔位,传朕旨意,废其嫔位,贬位御女,即日迁出娴韵宫!”

许御女出自许氏一族,如今钰嫔和皇子又无大碍,自然无法向之前对容嫔和卓嫔那般处理。

不过即使如此,也足以压垮许御女。

对于有些人来说,将其贬低,让其比往日看不起的人屈膝行礼,反而是生不如死。

封煜视线落在那宫婢身上,眸色不着痕迹地微深,他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

偏殿门被推开时,阿妤正昏昏欲睡,她陡然惊醒,茫然地看着走进来的男人。

她顿时清醒过来,怔怔然地发愣:“皇、皇上,您怎么、进来了……”

产房素来被视为污秽之地,便是寻常百姓家,也少有男子会进产房,顶多隔着一面屏风关切几句,更何况这人是皇上。

淑妃那次,皇上虽也进了产房,但那也有淑妃难产而死的原因在前。

封煜没说话,只站在床榻边看她。

女子躺在床上,脸色煞白,额头上溢着细细碎碎的冷汗,她细眉无意识地蹙着,眸子中泛着难忍的疼意,这偏殿房门紧闭,丝毫不透风,里面血腥味未褪,难为那般娇气的人竟没有丝毫嫌弃。

封煜看着她,原本要说的话,忽然卡在喉间。

阿妤见他久久不说话,轻咬唇,艰难地想要撑起身子,还未有动作,肩膀处就被人按下,遭男人冷斥:

“别乱动!”

身子微抽,阿妤疼得眼角溢出泪珠,她没管,只是下意识地拉住男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