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现场的确乱。

阿妤抚额, 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理。

抄写宫规,没有威慑力,但又不能不罚, 偏生明日就是狩猎, 她还真不好将她们关禁闭。

阿妤脑海里昏昏沉沉的,她指着散落一地的珍珠, 对沈贵嫔的宫人说:

“将这些都捡起来, 送到绥泠轩去。”

她又指了个人:“去请沈贵嫔, 叫她到绥泠轩将这手链亲自串回去!”

三番四次给她找麻烦, 不管她是否有意, 阿妤都懒得去深究。

不是爱扯断吗?那就自己串回去。

那宫人胆怯地不敢动,阿妤冷笑一声:“刚刚不是很能耐吗?”

她不耐烦地斜了眼:“琉珠,你和她一同去, 亲自去请沈贵嫔。”

随后, 她余光瞥见陆才人等人脸上露出的喜色,顿时气笑了:

“还笑?你们也是一样,都给本宫到绥泠轩抄写宫规!”

都爱闹事, 放眼皮子底抄宫规, 看她们还怎么闹。

原抄写宫规,还可叫宫人代抄,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如今到绥泠轩去抄, 连躲懒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脸色露出难色,心底悔得要命,再也笑不出来。

这边的消息很快就传进封煜耳里。

他不着痕迹地拧起眉,依旧俯首在案桌里,批着奏折, 就在杨德以为他没话说的时候,就见他抬起头:

“你过去。”

杨德愣了下,没懂他的意思。

封煜不耐地掀起眼皮:“去绥泠轩,听候钰修仪的吩咐。”

她出宫时,本就没带几个宫人,如何能镇得住这些人。

往日最不喜麻烦,如今能将所有人领进绥泠轩,看来是脑子熬糊涂了。

他又说:“若有再有闹事的,直接叫她们闭门思过。”

杨德懂了,就是叫她们别扰了钰修仪的安宁就是了。

他叫小刘子留下,自己带了数个宫人,连忙朝绥泠轩赶去。

——

绥泠轩,阿妤倚在软榻上,淡淡熏香袅袅,叫她几乎要睡了过去。

她脸色并不好看,其实整个绥泠轩宫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昨夜陪主子熬了一宿,本就困乏得不行,如今又被这群人折腾,能有什么好脸色,一个个都肃着脸,叫跟着进来的妃嫔原本心中的不满顿时消了去。

宫人办事利索,听懂了阿妤的吩咐,很快的,多个案桌就摆了出来。

房间里没那么大的地方,直接都摆在了院子里,矮椅案桌配套,上面还摆着笔墨纸砚,最边上规规矩矩放着一本宫规。

厚厚的一本,光看着就叫人头疼。

众人不敢有异议,却没动,视线不时就瞥向院门,明显是在等人。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沈贵嫔出现在门口,那悦耳的溪流声,依旧没能叫她脸色好看些。

如今院子里唯一的空位,和旁人不同的,这个案桌上只有一个玉碟,里面尽是珍珠,颗颗饱满圆润,除此之外,还有一根丝线。

琉珠不卑不亢地站过去:“沈贵嫔,请吧。”

满殿肃静,沈贵嫔脸色冰冷,她原没打算来,可琉珠并非一人过去。

她一句“钰修仪有请”,沈贵嫔身边的宫人也不敢拦,沁芍被拖下去罚板子,她身边亲信也大多不在,半是请半是胁迫,沈贵嫔就到了这里。

琉珠见她不动,也没多说,总归主子只叫她将人请过来而已。

大门敞开着,隔着一层珠帘,其实阿妤能看清外面的情况,可是她没心思多管,招来周琪说了句话。

须臾后,周琪轻步走了出来,只说:

“各位主子还是快些请吧,若是今日没完成,恐是要留夜了。”

众人脸色一黑,她话里意思很清楚,没完成钰修仪的吩咐,一个都不准离开。

沈贵嫔扬眉冷笑:“钰修仪此行,与妾身又有何区别?”

阿妤伏在软榻上,几欲要入睡,忽地被吵醒,颇有些不耐烦,冷笑:

“区别?”

“区别就在于,她们能请本宫作主,你若有能耐,也大可去请皇上来给你作主。”

阿妤头疼地抚额,那丁点子困意几乎要散了去,叫她心底憋闷得不行。

就是此时,杨德带着宫人进来。

阿妤惊讶,但她没动,杨德过去请安后,她问:“皇上叫你们来的?”

她若有似无地去瞥了眼沈贵嫔,莫非沈贵嫔在过来时,还当真去叫了皇上不成?

她心底纳闷,坐直了身子等着杨德的回答。

杨德似看出她的想法,忙躬身道:“皇上怕您身边宫人不够用,特意吩咐奴才几人过来听您差遣。”

闻言,阿妤眉梢微动,直接去看沈贵嫔。

这还真是不巧。

她刚说了叫沈贵嫔去请皇上作主,杨德就来了这一出,根本就是将沈贵嫔脸放在地上踩。

就连阿妤都觉得这事挺打击人的。

她轻咳了声,颇有些意外,但的确轻松了不少,她说:“既如此,那就麻烦杨公公了。”

说完,她就将这里交给了杨德,自己领着周琪进了内室休息。

周琪板着脸,还有些气愤:“这都什么事啊,奴婢瞧那沈贵嫔就是故意的。”

阿妤躺在床上,只说:“别管她了,你也躺下休息会儿。”

不管沈贵嫔是如何想的,总归最后她也没讨得好处。

脸面被折,宫人受罚,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阿妤是如何也想不通,她为何要这般做的。

床边打了地铺,是用来守夜用的,周琪也熬了一宿,虽还有些气,但也没拒绝。

夕阳只剩一丝余晖时,阿妤被叫醒,起来用晚膳。

此时,众妃嫔宫规只抄了一半,沈贵嫔进度更慢,那条手链才串了三分之一不到,不过有杨德坐镇,众人倒也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阿妤自然是不会留着她们过夜的,随意就打发了她们离开。

沈贵嫔捏着手腕,冷冷觑了眼杨德。

杨德笑得不卑不亢,甭管几位主子怎么气,他不过是依吩咐办事罢了。

自己不中用,怪得了谁呢。

这事还没完,沈贵嫔回了承鸳楼后才发现,自己留在皖悦湖的宫人全都被罚了三十大板。

如今别说当差了,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

若说钰修仪处理时没有一丝私心,谁信?

总归沈贵嫔是不信的,她站在沁芍的床榻边,生平第一次被气得变了脸色。

沁芍看见,顶着压力进言:“主子,明日奴婢不能跟在您身边伺候,您还是莫要和钰修仪作对了……”

且不说钰修仪本就位份高于自家主子,便是看在小皇子的份上,皇上都不会过分为难钰修仪的。

沁芍觉得不仅身子疼,头也跟着疼了。

这般明显的道理,主子怎就看不透呢?

沈贵嫔没说话,沁芍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进去,主子自幼被府中宠着长大,看似清醒高冷,实际上执拗又不爱听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