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燕子宿旁谁---《落花溪》 下(第4/4页)



  才喝了两壶酒。白怜羽悄悄对白征羽说。

  白征羽叹了口气:心里有事,一盅酒也是多的。哥,白怜羽说,我原来想我原来想跟着索大哥去青石打仗。白征羽点了点头。

  可是可是白怜羽说着,肩膀抖动起来,我现在就不想去了。我也不是怕死她控制不住地抽噎着,两行泪水从脸颊上滚落下来。

  是怕浪费,对么?白征羽怜惜地抱住妹子的肩头。

  我不知道白怜羽呜咽着说,原来那些威风、那些豪迈也都是假的我不知道不是假的。白征羽安慰她,人人都怕死的,索隐也一样。就算他在意的不是威风豪迈,也有一个值得不值得的问题。真的么?那什么是值得?真的。白征羽长出了一口气,你长大了,小的时候会有答案,大了反倒难找了。兄妹两个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索隐身边,一直等到天光亮了起来。

  索隐猛地抬头,身上的钢甲又是一阵脆响,把迷迷糊糊的白征羽、白怜羽都惊醒了。

  白怜羽跳起来说:索索大哥,我去给你拿条毛巾。索隐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对白征羽说:项帅还真没说错,吃饱了睡足了就有力气打仗。白征羽侧着耳朵听了听,笑道:你还惹了什么麻烦?锦屏方向隐约有蹄声传来,听着还挺密,怕是有百来人。

  麻烦?索隐皱眉想了想,忽然放声大笑,出营的时候一箭射倒了帅旗,我跟他们说,若是我索隐还有命回来,总要让项之圭和那帅旗一般。白征羽失笑道:你对项之圭倒狠,明明知道不是他的责任。不对。索隐很认真地说,项之圭是一军主帅,却学了江紫桉的商人气,他是要负责的。你真以为他拨不出两千兵马么?白征羽不由愣住,竟然不能否认索隐的话,过一刻才说:要在这里打这一仗么?若是如此,其实昨夜不该留你。索隐淡然一笑:那也没什么区别。厨房里脚步声响,白怜羽捧着铜盆小跑出来,盆里清水还冒着热气。

  索隐也不客气,拿起毛巾擦脸。用力擦了两遍,脸上一红,低声道:好几天没有好好洗漱,把毛巾都弄脏了。白怜羽和白征羽对视一眼,忍不住都笑了起来,索隐也笑。

  白怜羽伸出大拇指对索隐说:索大哥,不管锦屏大营里的人怎么样,我们心里你们都是顶了不起的。索隐点点头,说:知道。若不是知道这个,青石的将士们又是在为谁厮杀呢?马蹄声在酒馆前停了下来,索隐双臂一伸,抽弓取箭,嘴里低声说:快去后面,不要出来。白怜羽眼中一热,模模糊糊都是眼泪。

  门外的军兵纷纷跳下马来,一个领头的汉子高声喊:白家少爷,索神箭从这里走过么?一边说一边走进酒馆,正是昨夜里来过的那位郑唯勇郑五爷,这时候满身披挂,出征的打扮。才走进酒馆,他就看见了索隐,微微一愣,登时喜笑颜开,双手抱拳说:索神箭,居然还没有走,真是太好了。索隐不知道他来意,只是感觉他没有恶意,一时有些犹豫。

  郑唯勇见索隐不答话,又是一副戒备的模样,猛地一拍脑袋:是了,是我糊涂。索神箭,昨天大营里的事弟兄们都听说了。那些人贪生怕死咱们管不着,可锦屏大营也不全是孬种,弟兄们商量着来追你,没曾想在这里就碰上了。咱们自然没有鹰旗军的本事,可是火里来水里去,决不皱眉说半个不字!索神箭,你若说去烧合口仓,咱们拼着性命也跟着你!郑唯勇这番话啰里啰嗦,说得也不激昂,可是听在索隐的耳朵里,一个字一个字都像打雷一样,震得他身子都微微发抖。深深吸了口气,索隐问:郑将军,你们有多少人。郑唯勇脸上发热:别什么将军了,我们也不过就是些野兵,项之圭商会他们都管不着我们。几队人凑在一起,大概四百多,现在外面都是骑兵,有两百多,步行的随后就到。两百多骑兵两百多步兵,索隐暗暗摇头,张口说话,声音都微微发颤:郑兄弟,你们一腔热血,索隐实在感动。不过合口仓没等他说完,郑唯勇就打断了他:索神箭,我们也不是傻子,这一去什么结果自己都明白。你打仗多,我们就听你的号令,烧不了合口是活该,烧了就是赚到了。咱们宛州人不守宛州,还能指望谁?说话间,门外的士兵纷纷走了进来,甲胄服饰都不一致,显然是好几支野兵凑在一起。白怜羽看见烈火军的邯军校也在其中,冲过去说:邯大哥,我就知道你是英雄好汉。周围一片哄笑,邯军校的脸红得好像背上的红旗。

  见大家眼巴巴地望着他,索隐胸中热血沸腾,用力点头说:好,我们就去烧那个合口仓!最后一面旗帜也消失在山弯里,白家兄妹两个还在望着那方向。白马也被带走了,虽然还伤得厉害,但是索隐说它的宿命就是疆场。

  有这样的宿命么?白怜羽问。

  白征羽没回答,反倒问她:你还想去打仗么?白怜羽说:我又不会,只会拖人后腿。要是会呢?白怜羽挺认真地想了想:若是我会,又觉得值得,那就是索大哥、郑五爷那样的宿命吧。不过现在我可不知道。白征羽笑道:果然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