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杯子

“说我跟刺猬一样?那你是说我浑身带刺?”邵阳晏故意用凶巴巴的语气责问眼前的少年。

谢瑾慌慌张张,摇头,“我、我没有……”

邵阳晏板着脸冷笑一声,把少年的身体拉到墙边,居高临下俯视被圈在角落里的小可怜,谢瑾抱着果盘,懊恼自己的失言,又慌乱又忐忑。

“看清楚了啊,现在刺猬要用刺来扎你了。”说到这里,邵阳晏都忍不住笑出来了,微微低下头来在对方脸颊上啄了一口。

谢瑾捂着脸,脸颊红扑扑的,眼睛里带着亮晶晶的水光:“邵先生,你吓人。”

“就吓你怎么了,胆子这么小,刺猬扎你疼不疼?”邵阳晏笑着问他。

谢瑾靠在墙上,不说话。

邵阳晏越来越逼近他,问他:“疼不疼?”

“疼不疼?”

谢瑾把脸贴在冰冷的墙面,来给脸上降温,他眼神闪烁,在邵阳晏的不断询问下,终于开口道:“不知道……”

邵阳晏愣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红着脸的小少年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再扎一次,我才知道疼不疼。”

邵阳晏突然感觉到自己仿佛被调戏了。

他家宝贝儿明明已经害羞地快要钻地洞了,却还能说出这样的打情骂俏之语。

“行吧,你想扎多少次都满足你,来闭上眼睛。”邵阳晏含笑着哄他。

谢瑾一手拿着果盘,满怀期待的闭上了眼睛。当眼前一切都变得黑暗的时候,身体里的其他感觉都会放大,他的耳朵似乎更加灵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的身体也越来越敏感,能感受到身边人的呼吸声,能感受到他喜欢的那个人,正在靠近他。

他们挨得越来越近。

少年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静静的等待一个亲吻的降临。

谢瑾闭上眼睛的时候在心里想,刚刚的那个吻,来的突出其来,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他还没尝出味道就结束了,而下一次,他一定会好好记住那个感觉。

他眼睫毛抖了抖,嘴角微微向上勾出一个不明显的幅度。

谢瑾感觉到一个东西靠近了他的脸,又尖又细的东西在柔嫩的脸颊上轻轻扎了一下,他感到不可思议的睁开眼睛,下一秒就看见正在坏笑的邵先生,和贴着他脸颊的小刺猬。

呆萌的梨形身材小刺猬,蹬着黑色的豆豆眼,无辜地看着他。

邵阳晏笑得身体抖了抖,小刺猬也跟着抖了抖,他笑道:“怎么样?小刺猬扎得疼不疼?”

谢瑾:“……”

敢怒不敢言。

想要的亲吻没有要到,既失落又有点小气愤,谢瑾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恶狠狠地向前咬了一口,咬在牙签上的青提,把这根“刺”从小刺猬身上拔下来。

他含着半边牙签,倔强地看向邵阳晏,好似再说:再扎我,就拔你的刺!

谢瑾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脸颊不自觉地鼓成了一个充气小河豚,邵阳晏失笑,低下头在小河豚的脸上吻了一下,小河豚瞬间放气。

他用嘴把谢瑾咬着的半边牙签扯过来,拿在手上,温柔问:“把刺还给我好不好?”

谢瑾张了张嘴,刚想要回答,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阵手机铃声响动,是他的手机响了。

邵阳晏:“有电话?”

谢瑾摇头:“不知道,我去看看。”

他转身就要拿着果盘离开,邵阳晏见此拽住了他的手,“再让刺猬扎一下再走。”

掉入刺猬窝的小少年成功地被再扎了一下,他捂着被扎的脸,逃离了刺猬窝,在离开的同时,回头调皮说道:“邵先生,你不是小刺猬,你是小耳朵。”

“什么小耳朵?”

邵阳晏一头雾水。

他长得像小耳朵?

邵阳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很正常,不小啊,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招风耳,耳朵,耳朵……突然一个字跳入了脑海里。

邵。

他蓦地笑了出声。

邵阳晏重新卷了一下袖子,开始在厨房里处理刚刚切水果的残渣,把等会儿要用的食材摆出来。

他切了几段姜,眼睛眨了眨,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陌生。

以前的他享受工作,在工作中获得快乐,他认为其他一切不重要的娱乐休闲活动,都是在浪费他的时间,他以前从来没想过会为一个人洗手作汤羹。

别人戏称他是工作机器,邵阳晏听听笑笑,他并不觉得那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但是现在,他却发现,人生中会有这样一个命定的人出现,关于这个人的所有事情,都不是浪费时间。

这个人刚出现的时候,他自己没认识到,但是他习惯于工作的身体却发出了预警,故意排斥这种改变,而当邵阳晏直面自己的感情,主动放弃抵抗后——

他发现,陪那个人说情话,抱着他哄他,关心他的身体,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为他做菜……所有的事情,都变成了水到渠成的理所当然。

邵阳晏想起和外婆打的那个电话,电话里的外婆说:“你妈下个月回来……说起来你们母子多年未见了……”

一些在记忆深处泛黄的回忆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从他开始记事起,他的父母感情就从来没好过,他们离婚了,他是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带大的,他的父母对他虽然算不得是不闻不问,但却也并不关心。

长辈们可能是怕他和父母之间产生隔阂,经常在他面前,拿着父母当年浓情蜜意的照片数给他看,他们的结婚照,他们的约会照片,照片上的两个人恩爱甜蜜,长辈们会一边给他看照片,一边跟他说他父母当年有多相爱,在怀有他的时候,全家人有多么高兴,多么期待他的降临……

这些事情说得多了,小小的邵阳晏心中产生了逆反心理。说什么山盟海誓情深似海,冰冷冷的现实难道不是劳燕分飞各自一方?作为他们的孩子,他从来没有得到他们的珍视。

再长大一点儿,父亲穿上礼服和另一个女人结婚,母亲披上嫁衣牵了其他男人的手,从国外寄来的照片出现在外婆家里,上面的女人,抱着她新生的女儿,笑得甜蜜。

……

有过嫉妒和愤怒的情绪,却又孤傲地不肯承认。

于是他倔强而又偏执地形成了自己另类的感情观。

这种偏执如同炸-弹一样被埋在他心底,直到那天被杨靖飞的一番话引爆——从来没有人这样挑破他心里埋藏的最偏执的任性和伤痕。

然而引爆之后却反而清醒过来。用成年人的思维重新审视过往的事,邵阳晏蓦地发现那些他曾经以为非常重要的事已经不再重要,他早已不再是一个渴望父母感情的孩子,那个男人和女人在他心底再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不过是一个几年都不曾见面的人,他为什么还要因为这些不重要的人来执着不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