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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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

陈涵心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的阳光。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感觉头有点儿晕。

她只记得,昨天晚上,自己好像在柯印戚家门口蹲着哭了很久,但他却一直都没有出现,后来还是爸妈过来把她带回家的。

一想到他,她立刻揉了揉肿得像灯泡一样的眼睛,从床上翻身坐起来。

然后她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竟然已经是下午了。

陈涵心神色一僵,掀开被子,飞奔下楼。

楼下陈渊衫和严沁萱正坐在沙发上靠在一块儿说话,她都没心思吃这两位无良父母的日常狗粮,急急忙忙地问:“爸妈,柯印戚是几点的飞机你们知道吗?!”

严沁萱刚想说话,就被陈渊衫制止了,他仰着头,冲楼梯上的女儿说:“就算你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她咬了咬牙,细细的胳膊有点儿发颤:“……我要去找他。”

“然后呢?”陈渊衫不紧不慢地问。

“……然后我要把他留下来,”她握了握拳头,声音软却有力,“就算他已经讨厌我,再也不想见到我了,我都会拼了命地去把他留下来。”

她长这么大到现在,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勇敢又坚定地想要去做一件事。

她要去找到他,她要把她的爱情留下来。

那是只属于她陈涵心的人,她愿意付出所有去把他找回来。

陈渊衫看了她一会,竟然真的报了一个航班号码给她。

傍晚的航班,他现在人应该已经在机场了,她抓着严沁萱给她热的三明治胡乱塞进了嘴里,也没让司机送,直接自己开车前往了机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在保证安全的范围内,把车开到最快,索性今天的S市没有那么堵,她四十多分钟就赶到了机场。

停完车,她一路从地下车库狂奔上去。

她先冲到了他办理登机和托运行李的VIP柜台,直接问工作人员:“请问柯印戚已经办理好登机了吗?”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您是柯先生的……?”

“我是他发……我是他女朋友。”她咬着牙,还特地强调了一遍,“货真价实,全球唯一。”

工作人员望着她张了张嘴:“额……是的,柯先生已经办理好手续了。”

“他是什么时候办好的?”

工作人员低头看了下电脑:“大概一个半小时前吧。”

她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一个半小时前就办理好了手续,现在人应该早就已经进关准备登机了吧?

陈涵心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急得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工作人员看出来她表情不对,关切地问了一句:“您是找柯先生有什么急事吗?”

她轻轻扯了扯嘴角,冲工作人员道了谢:“啊……没事,谢谢。”

离开柜台后,她在脑中飞快地思索了几秒,转身直接往关口跑,边跑边把电话拨给了俞奕伦。

俞奕伦倒是很快接起了电话,只是声音里还带着丝慵懒的喘息:“喂?公主大人,我忙着呢,现在没法上朝……”

“我在机场,现在立刻马上叫人给我开特别通道进关,”

她刚刚忽然想起来俞奕伦家里有一部分关系是在机场的,“我没买机票没带护照,但我要进去,我现在人就在关口站着。”

俞奕伦傻眼了:“你……你要进去干吗?”

“抓柯印戚。”

俞奕伦在那头沉默了两秒:“陈涵心……我他妈都给你吓软了。”

“你要是现在不帮我进去,我就诅咒你一辈子在床上硬不起来。”

“操,那么狠?”俞奕伦叹了口气,似乎是从床上翻了个身坐了起来,“老子真是服了你了,现在知道着急了,昨天在教室里我看你那狠劲……”

“闭嘴,赶紧叫人来。”

她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关口人来人往,有人在拥抱分别,有人步履匆匆进关……她站在旁边木木地看着,满脑子只有那张冷俊的脸庞。

他平时是真的不太爱笑,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漾出一抹可以融化了冰雪的温柔。

他虽然总把她管得动弹不得,总把她急得气急败坏,强势得让她喘不过气来,还给她惯出了一身公主病,可是这些行为的背后,全都是对她深沉的爱。

他和他的父亲柯轻滕很像,他们都是那种嘴上不太爱说好听的,却把所有细微的情感全融化在点滴行为里的人。

而她,却因为疯狂的吃醋和嫉妒冲上脑门的那股热,因为自己那点可悲可笑的自尊心,因为害怕受伤的自我和自卑,把他二十年来对自己所有的感情一并否定了。

“……陈小姐?”

几声呼喊这时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抬手随便擦了下自己的眼角,打起精神看向面前的两位工作人员:“你们好。”

“俞少让我们来带您进去,请您跟我们来。”

俞奕伦这小子真的还算靠谱,她转头就跟着这两个他派来的人从特别通道快速进了关,直接朝他的登机口跑去。

按照时间推算,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登机了,连飞机都差不多快要起飞了。

到了66号登机口前,身后的工作人员和柜台的人打了声招呼,她一个人继续往通向飞机的那条通道跑,一路疾跑上飞机,她在空姐诧异的目光中冲进头等舱,猛地刹住了步子。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站在原地看向那一张张惊讶地望着她的陌生脸孔。

没有……竟然没有他,他人不在这里。

难道是她跑错飞机了吗?

“这位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一旁的空姐这时怯生生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回过头看着空姐,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涩得连声音都很难发出来:“柯,柯印戚……他登机了吗?”

空姐愣了一下:“啊,您说柯先生吗?他之前上来了,后来又走了。”

“走了?”她张了张嘴,“走去哪里了?”

“不知道,”空姐摇了摇头,“但是柯先生走前说他不会再乘坐这次航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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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郑韵之一觉睡醒过来,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当她睁开眼睛看到墙上挂着的钟,一时之间还有点儿不太敢相信。

揉了揉眼睛,她再仔细一看,发现竟然真的是十二点。

她睡了整整十个小时。

睡十个小时这件事,也许对别人来说很正常,可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不敢想象的。在法国的这三年,她每天都几乎只睡四五个小时,无论前一天工作应酬到多晚,她早上必定很早就醒过来了,有时候甚至会借助安眠药才能入眠。

因为她睡不着,也不想睡。

她畏惧孤独寂静的黑夜,所以希望每一天自己独自一个人在黑夜中的时间可以短一点,再短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