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妻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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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穆熙把车停在了家楼下,郑韵之还在就他刚刚提出来的修改版长期协议表示十二分的不满意。

这个男人真的是为了占她便宜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他睡她是职场潜规则,她睡他就是想上位的不良手段之一,前者不可取,后者却在他们俩身上适用。

听听,这都是些什么狗屁鬼话。

一进家门,她原本还想怼他几轮,却被迎面而来的饭菜香给吸引住了,她换上拖鞋,快步跑到餐桌边,看到了满满一大桌子她爱吃的菜:辣子鸡、干炒花菜、虾仁炒蛋、香煎牛小排……

“丹姨!”她一看到那一大盘的辣子鸡,就忍不住要流口水,“我的天呐,我可太爱你了!”

丹姨听到她的声音,立刻从厨房里跑了出来,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笑得合不拢嘴:“之之,等会一定要多吃点哦!”

“我肯定,全都光盘!”

她说着,当即就想用手先抓一块辣子鸡尝尝,却被一只精实的手臂瞬间扣住了她刚伸出去的手。

“先去把你的爪子给我洗了,”某人在身后阴恻恻地扔了一句,“再消个毒,不然我怕这一桌子的好菜都被你糟蹋了我跟着中毒。”

她回过头,对上了穆熙的眼睛,裂开嘴角:“我pue——呸!”

他眼也不眨:“不洗等会就一个菜都别想吃了,我让丹姨全都打包带走。”

“艹,”僵持几秒,她才悻悻地从他的手掌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冲他翻了个白眼,“你可真烦人。”

虽说她馋得很,但在某人聚光灯一样的眼神下还是只能不情不愿地先去卧室洗手换衣服,丹姨在后面看得直笑,忍不住说:“这孩子,看着这几年经历不少成熟了很多,骨子里还是一点儿都没变嘛。”

穆熙也看着卧室的方向,目光里不经意间就慢慢地释出了一丝柔和。

“嗯。”过了几秒,他才低声说,“这样才是她。”

最开始她回国那会他见到的她,游走在各色人物之间驾轻就熟,风情绰绰的笑容里却根本看不到半分真实。

他知道,这是她曾经最想要变成的模样——独立、强大、无坚不摧、也不需要倚靠任何人。

她确实做到了。

可是他却一点都不想让她变成这样。

他只想让她回到最开始他见到她的时候,那个虽然孑然一身却坚强乐观,遇到开心的事情会放肆地大笑,遇到不尽如意的人或事也会发泄般地大哭,时常会流露出一丝孩子气,会在某些没有防备的时刻对他流露出依赖,总是活得无拘无束又很快乐的她。

看到现在的她,他只会觉得心很疼。

不过幸好,他发现这只小狐狸皮相下的本质,还是没有变。

这该是值得庆幸的了。

“小熙,”丹姨望着他,把声音压低了,轻笑道,“可别再把她弄丢一次了啊,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

他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握了握,过了半晌,才哑声说:“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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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大女生寝室楼前所有的吃瓜群众都懵了。

别说他们,就连身为当事人的柯印戚都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很快,他眼底里原本藏得深深的温柔,几乎都要从眼里流泻出来。

藏在大树后边的俞奕伦这时也终于敢站了出来,他用力地鼓起了掌,嘴里还开始吹口哨,骚得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知晓内情的人。

卢小任这时冲两位懵逼的室友摊了摊手:“我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印戚学长叮嘱过我不能告诉任何人而已,我得信守承诺。”

陈涵心才放完炸弹,其实就有点儿怂了,毕竟在心里想想是一回事,真的做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但是刚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就脑袋一热,觉得自己必须得走出这一步,要不然她好不容易在心底里下完的决心、想要做出的改变,不是又都变成了纸上谈兵吗?

“……事实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柯印戚此时终于率先打破了这一圈诡异的沉默,即便知道今天早上这一出必定又会在F大掀起新一轮的血雨腥风,他还是没忍住,冷俊的脸庞上出现了一抹罕见的淡笑:“今后和心心结婚时会给同学们一一发上喜糖。”

陈涵心听到这话,脸禁不住就红了,她转过脸看向他,垂了垂眼眸,带着点她惯常的娇气小声对他说:“你赶紧过来给我解释清楚,那个惊喜到底是什么。”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走了。

柯印戚二话不说,对着卢小任点了下头,转头就快步跟在她的身后往外走,连一步都不肯落下。

吃瓜群众一号目送着柯印戚一路追着陈涵心远去,目瞪口呆地对着吃瓜群众二号说:“……我怎么感觉柯神浑身上下都写着【妻奴】两个字啊……你快打我一巴掌,我看看疼不疼。”

二号毫不犹豫,冲着一号的脸抬手就是一巴掌。

“操!”

一号捂着脸,愤怒大喊:“你他妈还真打?疼死老子了。”

二号耸了耸肩:“是你叫我打的。”

一号揉着自己通红的脸,喃喃地道:“看来是真的,天呐,我不可一世的柯神竟然会是妻奴……”

女生寝室楼今早发生的爆炸性新闻,随着配套的视频和图片流出,在F大贴吧瞬间再次荣登榜首,教学楼、图书馆、食堂、操场……同学们口口相传,任何一处的谈天内容都少不了这个年度最佳八卦。

而两位当事人此刻正在F大被誉为“中央公园”的绿地花园门口,这个时间段这里几乎人迹罕至,柯印戚的心情愉悦程度直接因为某些惊天言论而爆表,这时将身边的人捞过来,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声问:“还难不难受?”

陈涵心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难受指的是哪方面,立刻红着脸推他:“……柯印戚你能不能别在光天化日之下搞黄色。”

“怎么。”

他铜墙铁壁似的,根本推不动,此刻他一只手抓住了她抵在自己胸口的手,捏在手心里,哑声调侃道:“昨晚是谁追着喊着要哥哥快点儿,再重一点,现在完事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她脸红得快要爆炸了,别过脸小声“呸”了他一声。

“心心,”他这时笑容更盛,几乎是不要命地在冲着她散发荷尔蒙,“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做的事,说的话,让我真的很高兴……非常非常高兴。”

他等了她那么多年,想问她要个名分都已经变成了他的心病,为了这个名分,他简直是绞尽脑汁,从前强势逼迫,屡屡和她发生争执,后来想铤而走险来一招以退为进,却险些酿成大祸。

谁知道,最后竟然因祸得福,让她的小脑袋瓜开了窍,今天在完全没有和他沟通过的情况下,直接来了个自行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