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节 投靠(第4/5页)

长孙都督说得声色俱严,他也不看谁,大家都知道,那支“驻扎在靖安行省的卫戍部队”究竟指的是谁。

易小刀嗤嗤地坏笑着:“老肖,说你哪!你的军纪太败坏了,不整顿你不行啦!”

肖恒是老兵痞一个,什么场面没见过,他恍若无事地捋着花白的胡子,脸上还带着悠然的笑:“嘿嘿,易小贼,说的是你吧?你的兵也是驻在靖安的!”

“呵呵,我的兵可没去包围都督府啊!”

两人装作窃窃私语,其实对话的声音恰好让大家都听得清楚,于是众将无不莞尔,望望肖恒,又望望长孙寿,面露笑容。

好不容易营造出的严肃气氛被这二人搅和了,看着众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长孙寿心下大恨。

他急忙说:总而言之,为了相应朝廷的号召,根据东平行省的实际情况,东平行省的军队也要进行改制了。都督府计划,将靖安守备旅与一个前沿的野战旅交换驻地。把靖安守备旅调到前沿去,而把野战旅调回来担当靖安的守备兵马。

“那些闲得太久的兵马,要让他们去前线打几场仗锻炼一下,那些在前线辛苦了很久的兵马,就要让他们回来休整一阵!本都督做事最是公道,大家轮流打仗,轮流休息,劳逸结合嘛!”

长孙寿自以为说得俏皮,他笑吟吟地问肖恒:“肖都将,你的意思如何?”他问得和蔼,其中心中憋足了气。只等肖恒斗胆说个不字,他便要以“抗命不遵”的理由当场发作了。

肖恒淡淡道:“都督的钧令,末将自然是服从的。不知末将要与哪路友军交换驻地?请都督示下,末将也好与他交接。”

长孙都督蕴含暗力的一拳打了个空,他足足愣了三秒钟:这老家伙居然这么好说话,痛痛快快地放弃了靖安的城防?

他不敢相信地盯了肖恒一阵,这才想起了肖恒的问题。他对关山河说:“关旅帅,这两年,你的弟兄们跟魔族打了不少仗,着实辛苦了。回靖安来休息一阵吧!你的部队跟肖都将的兵马对换驻地,你觉得如何?”

一个是在行省首府驻扎,舒服又有油水;一个是在边塞戍边,辛苦又危险。在长孙寿看来,要选哪个,这压根不成问题的。不料,关山河犹豫了下,笑笑地摇头:“都督好意,老关心领了!咱老关天生是厮杀的命,咱的儿郎们也是一样,一天见不到魔族咱们就浑身不舒爽的,调回靖安享福,咱反倒不舒服了。关山旅的兵马,还是留在扶风好了。”

长孙寿又愣住了,他盯着关山河足足看了几秒钟,慢慢地说:“好,好,关旅帅果然是条讲义气的好汉子啊!”

关山河还是憨厚地笑着:“都督过奖了,末将愧不敢当。”

长孙寿扭过脸,也不看关山河。他的声音冷了几分:“易旅帅,你的兵马长年要出去巡边,很是辛苦。你可有意要接管靓安的城防吗?”

易小刀嘻皮笑脸地说:“都督,按说您一片美意,末将本不该推辞的。但无奈末将也有自己的苦衷,要老老实实待在靖安城里当守备,末将实在不是那块料,这个重任,都督还是另委他人吧!”

长孙寿心里又是一凉,他问:“易旅帅,你有什么苦衷?可是有什么人胁迫威逼你?不怕,说出来,本都督为你做主好了!”

易小刀笑笑:“这个,实在不好说呢。这是末将的一点私事。”

“易旅帅,大丈夫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有何不敢说的!你只管说来,天大的事,本都督为你做主了就是!”

“好吧。都督,其实末将在塞外有点‘小生意’的,你若是让末将固定在靖安城里,那岂不是断了末将的财路?末将自幼家贫,就靠着这点‘小生意’养家糊口的,请都督千万手下留情啊!”

长孙寿脸色铁青,众将无不莞尔。易小刀说得隐晦,但大家都是边塞混久的,哪个不知道,易小刀所谓做点小生意其实就是跟魔族做生意。

一直以来,草原的北魔与大魏朝是敌对的。既然是敌对方,那两边当然是不能有接触的——这是官方的说法。

其实,靖安城中,光是南方来的商人就数以千计,他们从草原上收购牛羊皮、干羊肉等特产,同时也向北魔牧民们出售食物、瓷器、盐巴等生活用品,这些,官府都是心里有数的。因为有商人来,可以收商税,也可以活跃当地经济方便民生,大多数官员对此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甚至边关的不少武将也加入了边贸生意的行列,或是与内地的商队合作,或是亲自操刀上阵,这些在边关是司空见惯的事,在座的不少将领也是有份的。

被易小刀拿这些摆不上桌面的事当理由来拒绝,这摆明是对方拿自己开玩笑了。

长孙寿还在笑着,但笑容已经有点僵硬了。他望了一眼在那边不动声色坐着的肖恒,情知这事比自己想象的要棘手得多。

肖恒与孟聚的联盟竟有着这么多的支持者,六个旅帅当中,居然有三个是他们的人,连拓跋元帅的义子都站在他们一边,长孙寿只觉一颗心不断地向下沉。

长孙寿原以为,肖恒能在兵变中得手,只是因为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现在,自己已缓过手来了,以东平都督府四个旅的实力,对付只有一个旅的肖恒,那自然是泰山压顶了。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的潜势力比自己估计得要大得多,五旅兵力中竟有两个旅倒戈向了那边——即使白御边和鲜于霸都是铁心地站自己这边,力量对比也不过是三比二而已,何况对方身后还有实力雄厚的东陵卫在支持?

望着白御边和鲜于霸脸上古怪的表情,长孙寿只觉一颗心不断地向下沉。他凭直觉地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

关山河拒绝,易小刀再拒绝,在这种气氛下,出于趋众心理,白御边和鲜于霸也很有可能跟着拒绝。倘若真的出现五个旅帅都拒绝命令的事,那自己这个都督也不用干下去了,今天就可以卷包袱走人了。

“既然易旅帅和关旅帅都不方便接任,守备旅移防这件事看来我考虑的还不是很周到,暂时就先搁下吧。”

长孙寿若无其事地说,他装作看不见部下古怪的脸色,心头愤怒得象有一团火在燃烧。

接下来的会议,长孙都督明显是心不在焉。他匆匆敷衍了几句就借口身体不适宣布散会了。在部下们异样的目光里,长孙寿抛下了部下们,逃跑似的匆匆离开了会议室。鲜于霸匆匆忙忙追了出去,也不知他要跟长孙寿说些什么。

长孙都督走了,旅帅们却没有立即走。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纷纷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其实,这时候说什么都不要紧,关键是留下来,这本身就表明了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