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优雅

荆寒章当年雕琢出自己最满意的玉雕, 在落最后一刀时几乎把全身心神都高高提起,小心翼翼唯恐落刻刀出丝毫偏差,让他自认为最好的玉雕功亏一篑。

已经过去多年, 荆寒章依然还记得心脏狂跳, 浑身冷汗的谨慎。

但在洞房之夜, 琢玉雕最后一刀的紧迫感和现在相比, 竟然连十分有一都不到。

荆寒章抱着晏行昱,动作轻柔地仿佛放慢了无数倍,手握着纤细的腰身都完全不敢用力,活像是在抱价值连城的玉器。

晏行昱趴在他肩上昏昏欲睡,到最后都打了个哈欠, 迷迷瞪瞪道:“殿下,好无趣啊。”

荆寒章:“……”

小心翼翼连一半都不敢进去的荆寒章张大眼睛,愕然瞪他。

晏行昱没看到他的眼神, 额头在荆寒章耳边蹭了蹭,困倦得不行,随口道:“你是不是不行啊?”

荆寒章:“……”

荆寒章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半晌,终于抱着他的腰,用力地欺身将他压在鲜红的被褥中。

晏行昱猝不及防一声惊呼, 茫然看他。

荆寒章没吭声,觉得男人的自尊受到了更严重的伤害。

说烂,勉强可以。

说不行,绝对不行。

晏行昱为自己的口无遮拦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第二日早上根本爬都爬不起来。

昨晚荆寒章突然抱着晏行昱溜了,留下一众宾客面面相觑,但他们也没胆子强行让荆寒章回来,加上瑞王在主持大局, 倒也算是圆满。

荆寒章一夜餍足,一大清早就起来了,整个王府被收拾得整齐,全无招待宾客后的凌乱。

亲卫看到他一个人从房里出来,试探着道:“殿下是要进宫?”

荆寒章点头。

“您……不用叫公子起来一起去吗?”

荆寒章摇头:“他爱睡懒觉,进宫请安肯定起不来,我自己去就行。”

亲卫:“……”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大婚之后孤身一人去请安的。

但荆寒章向来我行我素,谁都管不了他,就连皇帝知道也不会多指责他什么。

荆寒章进了宫一趟又很快出来,还去了瑞王府一趟,瑞王看到他是一个人来的,脸都绿了。

“你这也太不守规矩了些。”瑞王幽幽道。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荆寒章翘着腿,道,“我俩开心过日子,做那些虚的有什么用。”

瑞王:“……”

瑞王面无表情一指门口:“走。”

荆寒章坑了自己哥哥一堆值钱的东西,心满意足地溜达着走了。

等回到长淳王府后,晏行昱还抱着荆寒章的外袍在被子里睡觉。

荆寒章坐在床沿,小声道:“行昱,该起了。”

晏行昱被吵醒,眉头紧皱不想理他,将脸埋在温暖的外袍里,想要继续睡。

“睡多了你又要头疼的。”荆寒章半哄半骗地把他从床上半抱了起来,“中午再睡。”

晏行昱被他晃醒了,睡眼惺忪,含糊道:“殿下身上一股龙涎香和松香,是去见了陛下和瑞王吗?”

荆寒章:“……”

荆寒章诧异地看着他:“你鹿鼻子这么灵?”

晏行昱闷笑了起来,不置可否。

两人大婚后的相处和之前没什么分别,相反还更腻歪了些,荆寒章除了要办事,其余时间全都和晏行昱黏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立储之事还没有尘埃落定,荆寒章不便离京,又怕晏行昱会觉得无趣,索性寻来了一堆自觉好玩的话本和小玩意来给晏行昱打发时间。

那些话本的内容往往都是杜撰的,剧情天马行空,十分有趣,在京都城很是受欢迎。

荆寒章拿来给晏行昱看,晏行昱坐在长淳王府的葡萄架下纳凉,认真看着那花里胡哨的话本。

荆寒章坐在旁边一边啃冰水浸了半日的西瓜一边看小案上的折子,余光扫见晏行昱一目十行,一本厚厚的话本被他看的愣像是孩子玩闹,呼啦一下没一会就看完了。

晏行昱翻完一本,将书放在一旁,又开始继续下一本。

荆寒章:“……”

那些话本荆寒章大概要三日才能磕磕绊绊看完一本,晏行昱两刻钟不到就看完了。

荆寒章酸得眼睛都发绿了:“你是在玩,还是在认真看书?”

晏行昱一心二用,一边一目十行一边随口回答荆寒章的问题:“我在认真看。”

荆寒章拿出他翻过的那本书,随意翻了一页:“这本第五十九页写了什么?”

晏行昱想也不想:“没写什么,只画了一张春宫图。”

荆寒章:“……”

荆寒章愕然:“你竟然真的记得?”

晏行昱终于将视线从书上离开,道:“看过一遍,谁都能记得吧。”

荆寒章:“……”

荆寒章开始怀疑自己就算没有中佛生根的毒,论学识也八辈子都比不上晏行昱。

荆寒章打算不给自己找罪受,将此事含糊过去,问他:“话本好看吗?”

对上荆寒章有些期待的眼神,晏行昱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想打击他。

荆寒章十分豁达:“没事,你直说便是,我不生气。”

“嗯。”晏行昱这才放下心来,“不好看,还没有佛经好看。”

荆寒章:“……”

荆寒章面无表情道:“我生气了。”

晏行昱:“?”

晏行昱满脸茫然,说好的不生气呢?

荆寒章这等凡人完全理解不了晏行昱,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宁愿去看那晦涩难懂的佛经,也不喜欢看这种剧情跌宕起伏爱恨情仇的话本。

荆寒章叹了一口气,将话本从晏行昱手中抽出来,扔到一旁:“不喜欢看就别勉强自己,我是想让你开心,不是要给你多增添负担的。”

晏行昱点点头。

荆寒章继续在一旁看折子,晏行昱无所事事,只好在摇椅上晃来晃去,目不转睛地看着荆寒章。

“殿下在看什么?”晏行昱晃得腰都在发飘,脚尖一点底,强行让摇椅停了下来。

“江南水患的折子。”

荆寒章辨字已经十分熟悉了,只要不是极其繁琐的字,他都能看懂得差不多。

荆寒章说完,就遇到一个自己不懂的字,凑上前给晏行昱看:“这个字是什么?”

晏行昱瞥了一眼,和他说了。

荆寒章继续看。

晏行昱挑眉道:“治水患的官员应该和晏戟没什么关系吧?殿下做什么让人参他?”

荆寒章木然将视线看他,虽然对晏行昱只看了一眼就能知晓大致的能力已经习惯,但每次这样他还是难免有些挫败,觉得自己这个粗人好像配不上这么惊才绝艳的鹿。

“有没有关系,我说了算。”荆寒章冷笑了一声,将折子随手一扔,“派去治水患的官员玩忽职守,私吞那么多赈灾官银,我判他个斩立决也无人能说什么。人既然在江南死了,谁又能知道他和丞相有没有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