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第六章 君侯指引青云路

朱瞻隆安派好了朱安的教师,心下满意的对何尚书道:“我这些日来敦请何老,就是想让你做我的国相……”

国相掌管了藩地所有的政务和三品以下官位的任免,相当于朝廷中的宰相,伊王一提此事,众人全是惊心不已,不过以何尚书的资历,倒也确实能胜任。

何尚书早就知道此事,言不由衷的对伊王笑道:“我这衰年老朽,哪能尸位素餐此等高位,王爷还是另选贤能罢!”

伊王捡出昔年旧事鼓励何尚书道:“何老昔年断狱判案,使清明无屈鬼,京师无冤讼,铁腕尚书之名令六部公卿震动,如此干才不起复,还有何人能为国相?”

何尚书心中自嘲:“我酷吏之名远播千里,老而无后!还谈什么当年?”他从早年的强硬转为胆小怕事,也是与此有关,时常在心中浮起鬼神运命之念。午夜梦回之际总是冷汗透衣的惊醒。提起昔年往事便自心伤。

何尚书对伊王叹道:“既然王爷有意任用老朽,那我就勉力而为,但是官位我不接受,只是协助王爷处理些政务!”国相这个官位像是热芋头,有些烫手,他还得适应一段时间。

王爷呼人摆上了筵席,来庆贺何尚书的复出,也算是对孟义山的谢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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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隆与诸人对饮了几杯,便询问在席上如坐针毡的朱驹道:“我叫你去请严先生,事情办了没有?”

朱驹从梅园往这边来其实是有事禀报,被孟义山三箭一搅,便给耽搁了,此时才想了起来,懊恼的答道:“严文芳软硬不吃,那副狂狷样子就别提了!”

高侯爷眼神一亮,询问道:“可是隐在严家巷的那位文芳先生?”

伊王笑了笑,说道:“正是他。”转问朱驹道:“你是怎么把本王的意思告诉严先生的?”

朱驹气愤的说道:“我面子给足,好话说尽,说父王想请文芳先生出山匡助,那个庶人好不无礼,拒收您的赠礼,又说自甘贫贱,不想为官家做事!”

王爷拿酒杯的手一抖,瞪着朱驹道:“你就这么回来了?”狠狠的看着这个没用的小子。

朱郡王给问的哑口无言,身后侍立的罗平海代他回话道:“禀王爷,后来郡王拿出身份,叱责严文芳的无礼,让他考虑清楚开罪王府的后果!到时候整个中州都没有他立身之地。”

伊王点点头,朱驹接过话道:“这狂人还是拒绝了,说早闻伊王结纳贤士,原来是这种威吓手段,他更不能出来为王府帮忙!”

孟义山听的纳闷,询问高昌泰道:“这严文芳是谁?倒是条汉子!”故意当着朱驹的面说了出来。

高昌泰将这严文芳的经历简要的给老孟讲了一遍,原来此人曾经师学两河诸位大儒,深知兵机法要,早年寄情山水,足迹踏遍九边,着下山河地理图,是不可多得的军师幕僚人才。

把老孟听的连连点头,直说不得了,何尚书也知此人,深有所感的说道:“他是宣府总兵杨洪的妹婿,一直在军中做幕,当年土木之战前,瓦刺宿将阿拉知院狂攻宣府十三日,想打开北进的关口,都仗着此人的守城方略才保住岌岌可危的宣府城!使朝廷避免了抵挡敌人两面兵锋的危险。可说是居功甚伟。”

说到这里,何尚书叹息道:“可惜后来那杨洪因为是王振的同乡,被列入王党削了兵权,严文芳与新总兵不和,便挂冠而去了!”

伊王听着诸人的议论,他何尝不想收严文芳为己用,但是朱驹已经失败了一次,难道要他这王爷亲自出马?身份倒是小事,如果再被拒绝,有失王爷的威望,王府内幕僚们也不会满意他厚此薄彼!正在头痛的当,孟义山给他解了围。他对伊王道:“王爷,这严先生交给我,一次就能请来!”

老孟见伊王想请这严文芳,他动了好事的念头,既然想投效伊王,此时正好把这差事揽下,一来落落朱驹的脸面,还可以立下首功,得到王爷重视。

朱瞻隆神色一喜,随即疑问道:“义山真的有把握?”

孟义山正经八百的拍胸道:“我家门庭好,孟文鸿是我爷爷,把这关系拿出来,那严文芳还不把我引为上宾!”他又开始冒充孟子一系的后人了。

何尚书气的怒气上涌,连声的咳嗽起来,心骂自己老来不修,误写了孟山贼的履历,让先圣蒙辱。也开口对伊王道:“义山说的不错,王爷可以让他试试。”暗想看你怎样出乖露丑。

王爷见何尚书都“大力推荐”,哪还有错,便把请严文芳入王府一事交给了孟义山,让他务必将人说服。老孟回答朱瞻隆道:“我明日就去请人!”接着又挠挠头,大笑道:“只是不知道这严家住什么地方,还得让这位郝兄弟给我带个路!”他指着一直在阶下侍立的郝大通说道。孟义山是存心找情由想结识此人。

伊王自是一口应承起来,接下心情畅快的与诸人谈笑风声,斛觥交错着叙谈起风花雪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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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日短,待收了筵席,已经是繁星满天了,几人和伊王道了别,孟义山答应了王爷每天午时过后抽出两个时辰来教导朱安,才与众人一同出了王府,孟义山正待搭座何老头的马车回尚书府,高昌泰叫住他道:“你陪我走一段!”老孟看侯爷似乎有话要说,便点头跟上。

街市上空无一人,只有两人的步履的回响,高昌泰一边缓步而行,一面对孟义山说道:“今日王府一会,你对伊王有什么看法?”

孟义山摸不准这位侯爷的想法,但他与高昌泰比较投缘,便据实说道:“嘿嘿,王爷挺豪爽的,能用人,让人服气!”

高侯爷点头表示同意,语气低沉的对孟义山道:“瞻隆这个人有雄才,治下洛阳城的兵甲犀利,粮草充足,凭之虎视四方,为诸王之冠。”

孟义山试探着道:“高大哥说的对!但和我这九品盐官没多少关系罢?”

高昌泰的圆脸一紧,逼视着孟义山问道:“你真的想一直做那盐检司的小吏,聚金敛财,老于床榻而终?”

孟义山脸色也拉了下来,咬牙道:“不想,谁稀罕这九品的狗屁差事,奶奶的,只先当块踏脚石头!”李夫人轻蔑挖苦的话犹在耳前,孟山贼哪里能还会满意。

高昌泰眼眉齐轩,说道:“好,英雄自当乘势,朱瞻隆请何尚书为国相,命你敦请严文芳这种谋士,可知都是为了什么?就是要分政于下属,抽出身来全力整军练兵。”

孟义山停住了脚步,河南无战事,伊王却要整军,难道是要造反?孟义山终于明白了李崇义憎恶伊王的缘故,李知府是那种尊奉儒家正统,以君为本的人,自然不会顺应朱瞻隆的野心,只能是势不两立的敌人。